富士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此刻被大片黏稠腥臭的汙血浸透。
那是八岐大蛇假身流淌出的黑紫色液體,觸目驚心地潑灑在素淨的冰雪上,如同潑墨染臟了最上等的宣紙。
汙血所到之處,雪不是融化,而是直接被腐蝕殆儘,露出下方灰褐色的猙獰山岩。
連那些頑強生長在絕壁縫隙裡、飽受風霜的鬆樹老櫻,枝葉沾上一點黑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發黑,扭曲虯結的枝乾崩裂開來,如同被無形之手撕碎。
吼——!
夾雜著痛苦與狂怒的嘶鳴震蕩著山嶽,仿佛要將這座聖山徹底吼碎!
八顆蛇首在狂風與暴雪中狂亂舞動,其中三顆已經齊根斷裂,創口處如同被燒熔的蠟,邊緣呈現焦黑的灼傷痕跡,不斷噴湧出散發濃烈硫磺氣味的黑紫色蛇血。
剩下的五顆蛇首瘋狂啃咬著,獠牙閃爍著淬毒的慘綠寒光,試圖絞殺那個在它狂風暴雨般攻擊中進退有據的金色身影。
胡寶俊身如鬼魅,腳尖在翻飛的巨大蛇鱗上連點借力,每一次落下都輕如鴻毛,卻將蛇軀踩得向下一沉。
他那身熨帖平整的黑西裝上已濺滿大蛇汙穢的蛇血,袖口也被尖銳的蛇鱗撕裂幾處,但握著判官筆的手,紋絲不動。
筆鋒吞吐著凝練如實質的金芒,每一次揮動都帶起尖銳淒厲的破空之聲,仿佛要將空間的布帛都劃開。
金光過處,大蛇堅硬的鱗片如朽木般撕裂,留下深可見骨的焦黑傷口。
他眼中冰冷的光芒幾乎凝成實質的金焰,審判之眼開啟,淡漠的眼神穿透了八岐大蛇那龐大可怖的皮相巨體,精準地捕捉著龐大身軀下混亂黑暗能量最晦澀、最細微的流轉節點。
巨蛇體內無數細密的能量通路,如同被汙染了千萬年的陳舊血管網絡,在冰冷眼瞳的映照下纖毫畢現。
他需要的,是連接這些黑暗力量的樞紐。
“胖子!東北風位,震卦位,開鬼門!引地煞穢氣破它外甲!”
胡寶俊聲音冷冽,如同淬過寒冰的刀鋒,在狂風呼嘯和巨蛇嘶吼中清晰地刺入王胖子耳膜。
“得令!祖師爺賞飯吃嘍!”王胖子一聲怪叫,他體態圓碩,此刻卻展現出不可思議的敏捷。
隻見他一個就地翻滾,極其狼狽但有效躲開一束橫掃過來的慘綠毒息,毒霧擦著他的肥厚後背掠過,瞬間將他那件花裡胡哨的寬大道袍蝕開一條大口子,露出裡麵印著滑稽熊貓的舊t恤。
他毫不介意,反而借此滾勢,單膝重重砸在雪地上,右手五指如鉤,深深插入冰冷的泥土和碎岩之中,左手閃電般從腰間懸掛的百寶囊裡掏出厚厚一遝畫滿詭異朱砂符文的黃表紙符籙。
口誦真言:“太上有命,掃除不詳!穢氣幽泉,聽我敕令!開——!”隨著最後一個音符以丹田氣喝出,他那刺入地麵的五指猛地向上一提!
轟隆隆……
一股濃烈的灰黑色氣柱混雜著地下深處陰寒刺骨的泥土腥氣,猛地從他身前的雪地噴薄而出,衝天而起!
灰黑穢氣如有實質般凝聚成一隻猙獰的巨爪,狠狠撞在八岐大蛇蛇身覆蓋著最厚重鱗甲的側腹震位!
劇烈的衝擊讓龐大如山的蛇軀都猛地晃動了一下,覆蓋在那部位的鱗甲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隨即“哢嚓哢嚓”寸寸龜裂、崩碎!
大片防禦被瞬間破開,露出了相對柔軟的蛇肉筋膜。
機不可失!胡寶俊眼中銳利金芒暴漲,判官筆直指那剛剛顯露的防禦脆弱點!
“斷!”
筆尖金芒凝成一線,快過驚雷!一道仿佛由天地正氣熔煉而成的裁決之線一閃即逝。
唰!噗嗤!
淒厲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嘯驟然爆發,其中一顆正在瘋狂啃噬岩石的蛇首動作猛然僵住!
接著,那顆猙獰的頭顱便沿著平滑如鏡的金色切線,緩緩地從長頸上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濺起數丈高的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