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帆淼說到這，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眼中的情緒似乎要爆開。
徐知木看著她，一個女孩子，麵臨這種變化心理沒有崩潰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她的身上，竟然也看到了小學姐當時的痛苦掙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知木，小學姐，和程帆淼，都是同一種人。
徐知木伸出手，幫她擦了眼角，程帆淼感覺著眼角傳來的溫度，她輕輕抓住了徐知木的手。
很涼，徐知木也沒有收回手，任由她握著。
「我當然不會同意，就和那個人罵了起來，最後我氣的拿酒瓶砸了他一下，就這一下，半個月的工錢沒了……
後來我媽知道這件事，把我接走之後知道我偷偷輟學去打工的事情，她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疼……我哭了，我媽也哭了……
我們抱在一起，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但也像是擁抱了全世界。」
程帆淼眼角又落下淚痕，但是一雙眸子閃動著明亮的
顏色。
在月光下璀璨而美麗。
「那你的媽媽家裡的人呢。」
徐知木輕輕問她，知道自己女兒在外麵受了這種委屈，娘家人怎麼說也會來看看吧。
程帆淼卻搖了搖頭，露出自嘲的笑意：「當初我媽嫁給那個人，我媽媽家裡都不同意，是我媽被愛情衝暈了頭，一意孤行，甚至和家裡斷絕了關係也要嫁給他。
結果……終究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場，我媽想要把我送回家裡，但是我跟我媽一樣。
都是一樣的撅脾氣，我也不忍心拋下我媽一個人。
於是我們就繼續相依為命的在這個橋洞下住了一個月。」
徐知木看著橋洞下的環境，潮濕寒冷，夏天蚊子更是多的不可計算。….
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更不要說這一對無依無靠的母女了。
尤其是，程帆淼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這樣的女生，晚上住在橋洞裡，遇見的危險更多，不安好心的人這個世界上可不少。
「在這裡住，風吹日曬雨淋都還能夠扛過去，但是一些流浪漢也發現了這個地方，並且看到隻有我和我媽，他們就打起我們的主意……」
程帆淼從懷裡的內襯裡，拿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把美工刀。
徐知木默默握緊了一些她的手，程帆淼把刀放在了他的手上。
「有一天晚上，他們還是忍不住想對我和我媽下手了，我就用這把刀，把那個人的身上劃了好幾道傷口，那些人嚇得跑開，也沒有想到我會直接出刀。
那是我第一次見那麼多血，我很害怕，但是我也一點也不後悔。
從此以後，這把刀也就一直陪著我的身邊，即便是我媽也不能拿走……」
徐知木拿著這把還帶著溫度的美工刀，刀片很鋒利，看著少女倔強的眼神。
這是一把連她母親都拿不走的刀，也是她在那段黑暗的歲月中唯一的心靈寄托。
可如今，她就這麼交在自己的手上。
徐知木把刀收好，放在她的手中。
程帆淼臉上的痛苦之色也在慢慢減輕，看著平靜的湖麵，她輕輕開口道：「後來啊，我外婆家裡還是知道了我們的消息，就算是我媽當年如何斷絕了關係，可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
我外婆找到了我們，就在這橋洞下，家裡人都忍不住哭了，後來我母親也在家裡的幫助下，慢慢經營起了自己的公司。
我也終於可以，正常的上學和生活了，但是那些記憶，我這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忘記……」
程帆淼說道這，還是忍不住流下淚滴，她輕輕靠在了徐知木的肩膀。
徐知木愣了一下，也慢慢摟住了她的肩膀：「你母親，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你也很勇敢的保護了你的母親……」
徐知木的語氣中也忍不住帶著一些波動，說起來，如果上一世讓自己經曆程帆淼這樣的事情，自己都不一定能挺過來了。
這個女孩子經曆這麼多事，徐知木又想起小學姐。
她或許同樣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就怕自己心疼。
徐知木安慰的語氣，讓程帆淼卻徹底控製不住情緒了，她緊緊抱著徐知木的懷抱，貼在他的胸口大聲哭泣了起來。
徐知木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無關乎彆的情緒，隻是感覺他們是同一類人。
淋了雨的人，更希望替彆人撐傘。
兩個人靜靜的坐著，少女依偎在他的懷裡，貪婪著這片刻的溫暖。
「大過年的跟你說這些，是不是影響你的心情了。」
程帆淼主動
的從他懷裡出來。
徐知木低頭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幫助員工做做心靈輔導，能更有效提高員工的工作效率，今年好好工作多給我掙點錢就好了。」….
程帆淼呆呆看著他，最後又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忍不住笑了一下：「徐老板，你要是能把對你那個小女朋友的甜言蜜語，分給彆的女孩子用一半，估計半個濱海大學都是你的後宮了。」
「不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徐知木笑著搖搖頭。
「那，多我一個可以嗎？」
程帆淼又抬起頭，那雙獨特的狐狸眼，此刻閃耀著光澤，童孔裡都是徐知木的倒影。
她不是在開玩笑，這種眼神，徐知木在小學姐，安小米，和葉洛嘉的身上都見過。
隻是現在，徐知木真的是自身都難保，沒有徹底的把握之前，承諾就是謊言。
徐知木看著她，她也靜靜看著徐知木。
兩個的目光彼此交織，最後兩個人都笑著移開了目光。
「先算了，估計你連你那個小青梅竹馬還沒有收拾過來呢。」
「……」徐知木感覺她這雙狐狸眼像是有透視一樣，輕易看穿他的心。
程帆淼得意的笑了笑：「你騙得了彆人，但是你騙不了我，我們是一類人，我們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一個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更改。」
徐知木沒有反駁。
他的確是這樣的人，失去到了極致，就再也不會鬆開任何一樣東西。
程帆淼又輕輕靠在徐知木的肩膀上：「有時候真的很嫉妒你們，似乎在絕望的時候，永遠都能有那麼一個人把你們從深淵裡拉出來……」
「其實你也有。」
徐知木開口道：「你的母親，你的家人，她們永遠都站在你的身後。」
程帆淼兩眼亮晶晶的，她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徐知木的手臂，看著他：「你說，要是我在高三安小米拒絕你表白的那一天就出現在你的麵前，我們會不會就成了一對可以互相舔傷口的情侶了？」
徐知木竟然也忍不住認真想了想。
又看著眼前這個眼眶微紅，雙目都是熾熱光澤的少女，還有她抱著自己手臂的姿態。
如果那個時候的程帆淼能像現在這樣，或許自己真的還有點可能。
徐知木沒有回答，隻是微微轉動的眼神讓程帆淼忍不住笑了一下。
把他的手臂抱的緊了一些：「所以啊，我不算是徹底輸了，隻是入場的時機晚了一些……」
少女說的很豁達的模樣，其實徐知木倒是挺羨慕她選在敢愛敢恨的模樣。
徐知木看著她：「你的條件很優秀，不必非要……」
徐知木說著，也把後麵那些公式化的好人卡流程給咽了下去。
少女剛才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我們這種人，一旦認定了一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更改……
程帆淼輕柔的看著他，俏臉上朦朧一些紅潤的顏色：「我真的還是黃花大姑娘，初吻的話……我記得上次也是給你了。」
她說的，應該是咖啡廳那次她強吻的自己。….
徐知木看著她：「那很遺憾，我現在可負不了責。」
「本姑娘行事不用誰來負責，我隻是告訴你……那些傳聞有些純屬虛構，我很乾淨。」
程帆淼很認真的看著他，把他的手臂越抱越緊。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但是徐知木的心裡竟然有一點點說不來的喜意。
男人的劣根啊！
「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
程帆淼笑了笑：「初
吻給了你，我並不後悔，反正除了你，那些男生我也都不感興趣。」
徐知木沒有回答她，陪著她安靜坐了一會。
快十點了。
天色越深，湖水越冷，該回去了。
程帆淼覺察到他的動作，也是看了看天空的星空。
「要回去了？」
「嗯。」
「也是，我也該回去，要不然我媽又要打電話了。」
程帆淼笑著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和徐知木屁股上的落灰，還笑著開口：「小哥哥的肌肉挺結實的嘛。」
又來了，不過徐知木早就對這些低級的招數免疫了。
穿過這一片蘆葦蕩，回到路上，程帆淼沒有鬆開他的手臂，還抱在懷裡。
兩個人沿著河岸線，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散步，慢慢到了車前。
「跟你的小女朋友交代的幾點回家？」
程帆淼笑著問了他一句。
「十點。」
徐知木看了看手表，九點半了。
「那你現在回去吧，就說不定還來得及。」
「你呢？」
「我一會打車就好了啊。」
徐知木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最後歎了一口氣：「算了，先送你回去吧。」
程帆淼的雙眸睜大了一些，看著徐知木笑眯眯的蹦了蹦：「你不怕你的小女朋友生氣啊？」
「員工情緒尚未平靜，萬一你出點意外我還要陪你工傷費。」
徐知木說了一句，程帆淼抱著他的手臂笑了笑。
「死傲嬌。」
「……」
「不過，你要是這麼對我好的話，我還是怕自己忍不住繼續勾引你喲。」
程帆淼把勾引這個詞說的理直氣壯的。
徐知木打開車門：「彆愛我沒結果。」
坐上車，程帆淼還是很自覺的坐在後排，一路來到了一處高檔小區的門口。
這裡也都是一排排的精致洋房。
從橋洞，到洋房。
人生的大起大落，讓這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經曆了一個遍。
這樣的人，以後要麼是個天才，要麼是個變態。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
是一個變態的天才。
到了小區門口，兩人走下車。
「從這裡數，第二樓就是我家。」
程帆淼指著前麵一棟的洋房，對徐知木開口道。
「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徐知木斜著眼看了她一下。
「下次你來可以直接從這邊窗戶爬上來，我給你開窗戶可以直接進我房間喲。」….
程帆淼對著他眨了眨眼睛，還真的煞有其事的指了指二樓的房間，從裡麵要是放一個繩子下來，還真是挺好往上爬的。
「少來這一套，快點回去吧，以後出來也彆這麼晚回家，免得讓你家裡擔心。」
「你這是關心我嗎？」
「領導對下屬的關心。」
徐知木澹澹開口，但是程帆淼卻笑的很開心。
「那我以後隻跟著你出去好不好？」
徐知木看了她一會，才開口道：「你還有大把的青春時光，不隻是要在我身上……」
「時間的意義又不是長短，如果能遇到喜歡的人，隻活一天也足夠了。」程帆淼難得認真了起來。
「喜歡你是我的事，而且初吻也給你了，說不定以後身子也要給你。」
「……」
徐知木這話沒法接。
程帆淼看他吃癟的模樣又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臉頰：「我就是喜歡你始終都能守住底線的溫柔，反正自從那件事之後，我這輩子也沒有想過嫁人，就當是我今天已經替你守寡好咯。」
「……」徐知木更無語了。
「好了，那就等學校再見吧，我的傲嬌小老板~」
程帆淼說了一句，一雙狐狸眼又帶著幾分魅態，似乎剛才那個無助哭泣的少女不是她一樣。
徐知木看著她，不管如何，如果能把一個人帶上正道，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
程帆淼又貼過來，抬頭看著徐知木：「那，一個個抱抱總可以把，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單身狗好咯。」
徐知木想起上一世，自己和並不相識的小學姐第一次見麵，也是一個擁抱，把自己從那個危險的邊拉了回來。
這就是救贖的感覺吧。
超越了情情愛愛，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徐知木動了一下手臂，一陣香風就撲了一個滿懷。
少女柔軟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懷裡，程帆淼的身體微微顫抖，她在徐知木的耳邊輕語：「謝謝你……」
徐知木還以為她會趁機親自己一下，但是她沒有，很用力的抱著，又很快的鬆開了。
【話說，目前朗讀聽書最好用的，@@，安裝最新版。】
「那你也注意安全，記得回去把外套直接脫了，彆讓你的小女朋友知道你又出去偷吃。」
程帆淼對著他擺了擺手，眼眶紅紅，嘴角卻帶著笑意。
這個時候還沒有停止撩撥。
徐知木點點頭，轉身上了車。
正準備回去，身後的少女卻又開口道：「徐知木！」
徐知木轉過頭看她。
但是少女卻隻留下一串風鈴般的笑聲，轉身開門走了進去。
徐知木愣了愣，然後笑著搖搖頭開車離開了。
少女站在二樓的窗戶上，看著他遠去的方向。
這輩子，就賴著你了。.
貓戲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