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家老宅像一口被緩緩蓋上蓋子的沸鍋,表麵的平靜下,滾燙的暗流仍在持續翻湧,但終究被一股新生的力量強行壓製了下去。
林舒安正式將爺爺書房旁邊的會客室設為了臨時辦公點。她沒有急於坐上爺爺那張象征最高權柄的椅子,那需要更多的積澱與時機。但所有人都清楚,老宅的核心,已悄然轉移。
林書鑫展現了驚人的韌性,他不再是那個隻知埋頭技術的學者型管理者。在妹妹提供的內部情報支持下,他雷厲風行地清理了二叔林武在公司留下的盤根錯節的勢力,迅速安插了可靠人手,穩住了因趙氏倒台而略有動蕩的合作夥伴。他每天會與林舒安進行至少一次視頻通訊,兄妹二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配合日漸默契。
鄭麗則成了家族內部最穩固的壓艙石。她以不容置疑的姿態安撫著因老爺子病倒而惶惶不安的旁支親戚,打理著龐大的人情往來,同時嚴密看管著偏院裡那對幾近瘋狂的母女,杜絕了任何消息外泄或被利用的可能。她看向女兒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擔憂,逐漸變為全然的信賴與支持。
林舒安則沉浸在爺爺留下的手稿中,如同海綿吸水,瘋狂汲取著那些凝聚了半生智慧的判斷與謀略。她按照手稿的指引,開始秘密約見幾位被爺爺標注為“可倚重”的元老和世交。
第一位便是陳伯謙。會見安排在一家極為私密的茶室。老人年近七旬,精神矍鑠,目光銳利。他沒有因林舒安的年輕而有絲毫輕視,反而在她精準地提起一段林家與陳家在海外共同開拓市場的舊事,並隱晦點出當前需要“同舟共濟”時,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瀚嶽兄有個好孫女。”陳伯謙抿了一口茶,緩緩道,“放心,我陳家與林家是幾十年的交情,風雨同舟,不是一句空話。至於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我已經敲打過了,他知道分寸,不會再與趙氏餘孽有任何瓜葛。”
這是一次成功的試探與結盟。林舒安知道,陳伯謙的承諾,抵得過千軍萬馬。
與此同時,顧懷笙那邊也傳來了確切的消息。趙誌堅罪名確鑿,已正式批捕,趙氏集團進入破產清算程序,樹倒猢猻散。周謹按照林舒安之前的授意,順利“接收”了王海父子。王海在確認了兒子在林氏旗下公司得到了妥善安置後,交出了手中掌握的趙氏最後一批核心客戶資源,並願意以顧問身份,協助林氏平穩接手這些渠道。
一切,都在朝著可控的方向發展。
這天傍晚,林舒安終於處理完手頭所有緊急事務,難得有片刻清閒。她走出臨時辦公室,來到庭院中。夕陽的餘暉給老宅的亭台樓閣抹上了一層暖金色,連日陰霾似乎也被驅散了些許。
花嬸正在修剪花枝,看到她,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大小姐,園子裡的晚香玉開了,您聞聞,多香。”
林舒安深深吸了一口氣,濃鬱的花香沁人心脾。她走到那叢晚香玉前,潔白的花朵在暮色中靜靜綻放,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安寧。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她拿出來一看,是顧懷笙。
這一次,他發來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方古樸的歙硯,硯台旁,壓著一小截新墨。
沒有配文。
林舒安看著這張圖片,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硯台與墨,是文人雅士必備之物,也是“璿璣”項目中涉及的文化符號之一。他是在用一種極其含蓄的方式,提醒她,或者說,邀請她,回歸到他們最初因之結緣的“正事”上來。
風暴漸息,生活與事業,終要回到原有的軌道。
她抬起頭,看向爺爺書房那扇窗。裡麵燈火未明,但她知道,那裡沉澱著過去,也昭示著未來。
她回複了一個字:[好。]
然後,她轉身,對花嬸吩咐道:“花嬸,明天早上,把我書房……把爺爺書房收拾一下。有些東西,該搬過去了。”
花嬸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激動與了然,連連點頭:“哎!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收拾!”
林舒安點了點頭,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叢晚香玉。
風未止,但波已定。
林家這艘大船,在她手中,算是勉強穩住了舵盤。而前方,還有更廣闊的航程,等待著她去探索。
她微微握緊了拳,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屬於自己的力量。
夜色,溫柔地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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