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的到來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短暫打破了室內凝稠的氛圍。
林舒安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顧懷笙緊緊地握住。他指尖的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在向她,也向周謹宣告著什麼。她臉上微熱,卻也不再掙紮,任由他牽著,隻是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周謹恭敬卻隱含探究的視線。
顧懷笙就著林舒安的手,喝了幾口水,吞下藥片。他的動作有些吃力,眉頭因吞咽牽動傷口而微微蹙起,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外麵情況怎麼樣?”顧懷笙開口,聲音比剛才稍微清朗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傷後的虛弱。他沒有問林家,也沒有問趙氏,隻問“情況”,將所有的信息篩選權交給了周謹。
周謹垂首,條理清晰地彙報:“林武和兩名趙氏活口已經分彆關押,我們的人正在審問。林家那邊,林書辰先生剛剛來過電話,詢問您和林小姐的安危,並表示林家內部正在進行清理,幾位族老明確表態支持林小姐。趙氏……暫時沒有新的動作,但我們在他們幾個據點的人發現了一些異動,像是在準備後手,或者……滅口。”
“滅口”兩個字讓林舒安心頭一凜。趙氏手段狠辣,絕不會留下活口指認自己。
顧懷笙眼神冰冷:“讓我們的人盯緊,確保那兩個人的安全,他們是重要人證。另外,把林武和我們交易、以及他私下與趙氏勾結企圖侵吞林家資產的證據,匿名送給林書辰和幾位核心族老。”
他頓了頓,補充道:“用林舒安的名義。”
林舒安猛地看向他。他這是在為她鋪路,將她推向前台,讓她親手了結二房,徹底樹立威信。
“顧懷笙……”她心情複雜。
“這是你應得的。”他看著她,目光深邃,“穩住林家的局麵,你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後麵的話他沒說,但林舒安明白——才能和他一起,麵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周謹領命:“是。還有,媒體那邊已經打點好,昨晚倉庫區的事件會以‘黑幫火並’定性,不會牽扯到林家和顧氏。”
顧懷笙點了點頭,對周謹的處理十分滿意。“你先去忙吧,沒有要緊事,彆來打擾。”
周謹應聲退下,臨走前,輕輕帶上了房門,將空間再次留給他們兩人。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交握的雙手和彼此清晰的呼吸聲。經過剛才一番對話,現實的血腥與算計再次彌漫開來,衝淡了些許方才確認心意的旖旎。
林舒安看著他蒼白的臉和肩頭的紗布,心疼與責任感交織湧上心頭。她輕輕掙開他的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
“你失血過多,需要休息,彆說話了。”她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堅決,走到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卻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密和自然。
顧懷笙看著她忙碌,看著她眼底無法掩飾的擔憂和疲憊,心頭被一種陌生的暖流包裹。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作為保護者的角色,此刻被她這樣照顧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陪我一會兒。”他聲音低啞地要求,帶著傷者特有的、不易察覺的依賴。
“嗯。”林舒安在床邊的椅子重新坐下,卻沒有再去握他的手,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我就在這裡,你睡吧。”
她知道,他需要睡眠來恢複體力,而外麵還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他們去處理。此刻的寧靜,奢侈得如同偷來的一般。
顧懷笙確實累了,失血和麻藥的後勁襲來,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但他強撐著不肯閉上,目光依舊焦著在她臉上,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
“是真的嗎?”他忽然低聲問,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恍惚。
林舒安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她看著這個平日裡強大得仿佛無懈可擊的男人,此刻竟會露出這樣近乎脆弱的神情,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拂過。
她傾身向前,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輕輕吻了吻他乾涸的唇角。
一觸即焚。
如同蝴蝶點水,卻帶著無比鄭重的承諾。
“真的。”她看著他瞬間亮起的眼眸,清晰而溫柔地說道,“睡吧,顧懷笙。”
得到了確切的回應,他眼底最後一絲緊繃終於鬆懈下來。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下,覆蓋住那雙深邃的眼眸,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
他睡著了。手卻依舊無意識地朝著她所在的方向微微伸著。
林舒安看著他的睡顏,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堅定。她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感受著他無意識的收攏。
窗外,陽光正好。
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又抬眼望向窗外明淨的藍天。
硝煙未儘,前路坎坷。
但她的手,終於找到了可以緊緊相握的另一隻手。
接下來的路,無論風雨,他們將一同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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