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纏繞著林舒安的脊椎,一路攀爬至大腦,讓她的思維在瞬間變得異常清晰和冷酷。她緩緩放下窗簾,隔絕了外麵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殺機的夜色,轉身走回書桌旁。
手機屏幕上那條簡短的警告依然刺眼:【小心內部。信息可能已泄露。勿回。】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紮在她剛剛建立起的、對自身掌控力的信心上。她深吸一口氣,那口冰冷的空氣仿佛帶著細小的冰碴,刮過喉嚨,落入肺腑。
內鬼。
這個詞語在她腦中瘋狂盤旋。會是誰?是某個看似忠誠的保鏢?是伺候多年的老傭人?還是……某個她從未懷疑過的、位置更高的核心人員?趙明輝的手,竟然能伸得這麼長,埋得這麼深?
她不能慌。絕對不能。發送信息的人冒著生命危險示警,她不能辜負這份警示。
首先,她需要確認信息的可靠性。這個加密渠道是顧懷笙那邊最高級彆的保密線路,理論上不可能被偽造或攔截。但……萬一呢?萬一這是趙明輝設下的又一個圈套,目的是讓她疑神疑鬼,自亂陣腳?
她需要求證,但不能通過常規方式。
林舒安坐回椅子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一種絕對的冷靜狀態。她開始回憶近期所有接觸過核心計劃的人員,他們的言行,細微的異常,任何可能被忽略的蛛絲馬跡。
忠叔?他跟隨林家三十年,是奶奶一手提拔起來的,幾乎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林家,動機是什麼?林書辰?不,絕無可能。那是她的哥哥,是她在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其他幾位知曉部分計劃的核心管事?他們各有各的利益牽扯,但背叛林家、投靠窮途末路的趙明輝,似乎也缺乏足夠說服力的理由。
一個個麵孔在她腦中閃過,又被她暫時按下。在沒有確鑿證據前,懷疑任何人都是危險的,都可能被真正的內鬼利用,造成內部猜忌和分裂。
那麼,當務之急,是在不驚動內鬼的情況下,重新調整部署,並設法驗證這條信息的真偽。
她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沉靜的冰海。她拿起內線電話,接通了忠叔的線路,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異常:
“忠叔,我剛收到顧總那邊傳來的最新情報,趙明輝可能雇傭了不止一撥人,行動方式也可能更加詭詐。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需要你立刻做兩件事。”
“小姐請吩咐。”忠叔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第一,將老宅所有保鏢和工作人員,包括你我在內,近一周內的所有通訊記錄——無論是手機、座機還是內部網絡通訊——進行一次秘密的交叉比對和異常分析,尋找任何可疑的、與外部未知號碼或加密頻段的聯係。這件事,你親自去做,不要經過任何中間人,結果直接向我彙報。”
這個命令合情合理,符合應對高度威脅的常規操作,不會引起內鬼的警覺,同時也能作為一種篩查手段。
“第二,調整巡邏方案。明麵上的崗哨和巡邏路線保持不變,但我要你秘密安排一組絕對可靠的人手,作為‘暗哨’,部署在幾個關鍵但容易被忽略的視覺盲區和密道出口,這組人的存在和位置,隻有你我知道。”
這是設置一道隱藏在已知防禦體係下的秘密防線。
忠叔沒有任何疑問,乾脆利落地應下:“是,我馬上去安排。”
掛斷電話,林舒安的心並未放鬆。這隻是第一步。她需要更直接的方式來驗證那條警告。
她拿起私人手機,點開與顧懷笙的對話框。她不能直接問他關於內鬼和泄密的事情,那太冒險。她斟酌著用詞,輸入了一條看似平常的、關於加強合作的信息,但在信息的末尾,她嵌入了一個隻有他們兩人之前約定好的、代表“最高警戒,信息可能不安全”的隱蔽符號。
如果顧懷笙收到並看懂了,他自然會明白,並會在後續的通訊中給出相應的、同樣隱蔽的確認或指示。如果他沒有回應,或者回應不符合約定,那可能意味著他的通訊也受到了監控,或者……情況更糟。
信息發送出去後,林舒安將手機放在桌上,屏幕朝下。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萬劫不複。
信任,這個她剛剛在顧懷笙身上重新建立起來的東西,此刻在內部出現了裂痕。她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迷宮,身邊可能都是戴著友善麵具的敵人。
她站起身,走到酒櫃前,倒了一小杯烈酒,沒有加冰,仰頭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近乎自虐的清醒。
無論內鬼是誰,無論趙明輝還有什麼陰謀,她都必須要贏。
為了林家,為了奶奶的囑托,也為了……那個在病房裡,用身體為她擋住死亡的男人。
她放下酒杯,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刀。
狩獵,開始了。隻不過這一次,獵物和獵人的身份,或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換。而她,必須同時扮演好這兩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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