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城市。頂層公寓的客廳裡,隻亮著幾盞暖黃的壁燈,光線柔和地勾勒出家具的輪廓,營造出一種靜謐而私密的氛圍。
顧懷笙背後的疼痛在夜晚變得清晰,持續的悶脹感讓他難以找到舒適的姿勢。他靠在沙發上,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按壓著太陽穴。
林舒安處理完林家的一些後續事務,從書房走出來,看到的就是他這副隱忍不適的模樣。她沒有多言,隻是走到客廳角落,拿出了那個熟悉的木製棋盤和兩盒雲子。
“下一局?”她將棋盤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她知道,對弈能讓他專注,或許能暫時轉移對疼痛的注意力。
顧懷笙抬眸,目光落在棋盤上,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微光。他沒有反對,隻是微微頷首。
林舒安執黑,顧懷笙執白。
不同於之前在病房裡那局帶著宣泄意味的自我博弈,也不同於更早之前宴會上的表演性質,這一次,棋局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冷靜的算計與無聲的較量。
林舒安的棋風依舊靈動,帶著女子特有的細膩與敏銳,善於在邊角之地挑起爭端,尋找機會。而顧懷笙的應對,則比之前更加沉穩厚重,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帶著一種大局在握的從容。他的傷勢似乎並未影響他思維的銳利,反而讓他的布局更加老辣。
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你今天的亮相,很成功。”林舒安落下一子,狀似隨意地開口,打破了沉默,“外麵那些不安分的聲音,應該能消停一陣了。”
顧懷笙目光依舊停留在棋盤上,指尖拈著一枚白子,沉吟片刻,才緩緩落下。“跳梁小醜而已,不足為慮。”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傷後的沙啞,語氣卻平淡無波。
“但還是謝謝你。”林舒安抬起眼,看向他,燈光下她的眼神真誠而明亮,“能來。”
顧懷笙執子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沒有看她,隻是極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棋局繼續。黑白子在棋盤上糾纏,如同兩人之間複雜難言的關係。他們不再交談,隻有落子的聲音和彼此清淺的呼吸聲交織。
林舒安能感覺到,顧懷笙雖然表麵平靜,但身體的狀態並不好。他偶爾會因為背後的不適而微微調整坐姿,額角也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始終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上。
她也不再試圖用言語去安慰或分散他的注意力。隻是陪著他,用這種無聲的方式,進行著一場勢均力敵的陪伴。
當時鐘指向十點,一局終了。數目之後,竟是罕見的和棋。
顧懷笙看著棋盤上勢均力敵的局麵,良久,才緩緩靠回沙發,閉上了眼睛,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疲憊,但緊蹙的眉心卻似乎舒展了些許。
“你的棋藝,精進了不少。”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林舒安正在收拾棋子,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他。他依舊閉著眼,仿佛隻是隨口一說。
“總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她輕聲回應,唇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顧懷笙沒有再說話。
夜色深沉,窗外是萬家燈火。
這一局棋,沒有輸贏,卻仿佛下儘了千言萬語。身體的疼痛並未消失,複健的艱辛明日仍將繼續,商場上的明槍暗箭也不會停止。
但在這靜謐的夜色裡,在這方小小的棋盤之上,他們找到了一種獨特的、無需言語的交流方式。
是戰友,是夥伴,或許,也是彼此在漫長黑夜中,可以短暫依靠的微光。
林舒安收拾好棋盤,站起身:“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顧懷笙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晚安。”林舒安輕聲說道,轉身走向客房。
“晚安。”顧懷笙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低沉,卻清晰。
夜色下的對弈,悄然落幕。留下的,是棋盤上未散的硝煙,和空氣中流淌的、一種名為“懂得”的靜謐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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