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靈風鎮的地界,一股混雜著煙火、塵土、隱約藥草香,還有一絲絲難以言喻能量氣息的熱浪撲麵而來,瞬間將顧南吞沒。他站在鎮口,如同一條誤入大江的小溪魚,被眼前川流不息的景象衝擊得暈頭轉向。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側,店鋪林立,旌旗招展。有賣刀劍防具的鐵匠鋪,叮當作響,火星四濺;有飄著濃鬱藥香的藥材鋪,櫃台裡陳列著許多他根本不認識的根莖花果;甚至還有一家門麵不小的百寶閣,透過門窗,能看到裡麵閃爍著各色微光的物件,引得顧南伸長脖子猛瞧。
更讓他目不暇接的是街上的人。除了尋常的販夫走卒,那些身負刀劍、氣息或淩厲或沉穩的修士明顯多了起來。他們步履匆匆,交談著、、妖獸材料等顧南半懂不懂的詞彙,構成了一個與他過去十五年生活截然不同的、鮮活而陌生的世界。
咕嚕嚕
一陣不爭氣的腹鳴將顧南從震驚中拉回現實。饑餓感如同潮水般湧來。他摸了摸懷裡僅剩的兩枚銅板,目光鎖定了街邊一個冒著熱氣的大餅攤。
攤主是個圍著油膩圍裙的胖大嬸,手法嫻熟地擀麵、貼爐。
顧南咽了口口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一枚銅板遞過去,聲音因緊張而有些乾澀:嬸子,買...買張餅。
胖大嬸瞥了他一眼,大概是看他衣衫襤褸、麵黃肌瘦,隨手用油紙包了一張最大最厚的炊餅塞給他,揮揮手:去去去,一邊吃去,彆擋著道。
顧南感激涕零,接過餅子咬了一大口,麥香混合著蔥油味,好吃得他幾乎掉下眼淚。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下意識地覺得,這大嬸真是個好人,一張餅才賣一個銅板。
他完全沒注意到,旁邊一個剛付了三個銅板才買到一張小餅的漢子,正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瞅著那胖大嬸,低聲嘟囔:張寡婦今天轉性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吃完餅,顧南感覺身上暖和了些,膽子也稍大了點,開始在鎮上漫無目的地閒逛,眼睛恨不得長出鉤子來,把一切都看個夠。
在一個拐角,他看到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的修士,正從一個看起來不過巴掌大小、繡著精美花紋的錦囊裡,一件接一件地往外掏東西水囊、肉乾、甚至一小壇酒!那錦囊像個無底洞,怎麼看都不該能裝下這麼多東西。
顧南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忍不住驚呼出聲:哇!這...這袋子會變戲法!
那修士聞言動作一僵,周圍幾個路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哪來的土包子?連儲物袋都沒見過?
小子,這叫儲物袋,裡麵自有乾坤,懂不懂?
變戲法?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最低等的下品儲物袋好不好!
那修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沒好氣地瞪了顧南一眼,罵了句鄉巴佬,收起東西快步走了。顧南鬨了個大紅臉,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趕緊低著頭溜走,身後還能隱約聽到零星的笑聲。
他這才明白,這個世界有太多他不懂的。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看什麼都帶著幾分警惕和探究,生怕再鬨出笑話。
就在他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時,一個略顯油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喲,小兄弟,麵生得很啊?第一次來靈風鎮?
顧南警惕地轉頭,看到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這人穿著半新不舊的灰色短打,腰間掛著一把連鞘短刀,臉上帶著市儈的笑容,眼睛不大,卻透著一股精明勁兒。
我...我叫顧南。顧南下意識地報出名字,身體微微繃緊。
彆緊張,小兄弟,男子笑嘻嘻地擺擺手,我叫老王,王鐵柱。看你這模樣,是剛從山裡出來?投親還是訪友啊?
顧南搖搖頭,低聲道:就...就想來找個活路。
老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那雙因長期砍柴而略顯粗糙、卻又隱隱透著不同尋常力量感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臉上的笑容更熱情了幾分:找活路?好說好說!這靈風鎮我熟啊!不過嘛,這世道可不比山裡,處處都得花錢,吃飯、住店、打聽消息...嘿嘿,小兄弟你...
顧南下意識地捂緊了懷裡僅剩的那枚銅板。
老王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擺出一副仗義疏財的樣子:嗐!看你這老實模樣,我老王今天就當日行一善了!相逢即是有緣,走,哥帶你逛逛,給你講講這裡的規矩,免得你吃虧上當!
顧南將信將疑,但人生地不熟,有個熱心人帶路總好過自己瞎撞,便遲疑地跟了上去。
這老王果然是個話癆,一路上嘴巴就沒停過。
瞧見沒?那是丹鼎閣,賣丹藥的,貴的要死,但效果確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