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如獄,嘶吼逼近。
那青黑色的風牆仿佛擁有生命般,帶著湮滅一切的意誌,從四麵八方緩緩壓來。毀滅的氣息凝如實質,刺得人肌膚生疼,靈力護罩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下那唯一的青光路徑,在這無窮無儘的風暴威壓下,顯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下一刻便會連同其上的人一起,被徹底吞噬、撕裂成虛無。
“緊守心神,運轉功法,嘗試感悟風中之意!這是唯一的生路!”玄風長老的聲音如同洪鐘,強行壓下一絲虛弱,在眾人幾乎被恐懼凍結的識海中炸響。
他自己則一步踏前,屹立於隊伍最前方,那並不算特彆魁梧的身影,此刻卻如中流砥柱,硬生生以自身殘存的靈王境氣場,為眾人撐開了一小片相對穩定的區域,獨自承受了最大的壓力。但他麵色蒼白如紙,方才燃燒精血的後遺症在如此恐怖的壓力下愈發明顯,氣息起伏劇烈,顯然支撐得極為艱難。
顧南等人不敢怠慢,紛紛盤膝坐下,竭力運轉功法,試圖在這毀滅風暴中捕捉那一線生機。然而,皇級罡風的威壓豈是等閒?那不僅僅是力量的碾壓,更蘊含著高等階的法則意誌,無情地衝刷著他們的道心與識海。
李慕雪、陳風修為較弱,率先承受不住,口鼻溢血,身軀顫抖,眼神開始渙散。趙罡怒吼連連,土黃色靈力瘋狂注入巨盾,盾身裂紋卻仍在緩慢蔓延。秦昊周身雷光被壓縮到極致,劈啪作響,臉色鐵青。南宮玥璃身周水波蕩漾,竭力化解著無孔不入的風壓,但秀眉緊蹙,顯然也極不輕鬆。
顧南的空靈體質對能量感知最為敏銳,此刻反而承受了最大的信息衝擊。無數狂暴、混亂、卻又蘊含著某種至高規律的罡風意念瘋狂湧入他的識海,如同千萬把鋼刀刮擦著他的靈魂。他死死守住靈台一點清明,《引氣基礎篇》與《紫霞蘊靈術》運轉到極致,靈泉劇烈沸騰,瘋狂轉化吸收著那散逸的、相對溫和的風係本源之力,勉力支撐。
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前方那道獨自抗下所有的高大背影上。
玄風長老的衣袍被無形的風刃割裂出無數口子,發簪早已崩碎,花白的長發在狂風中亂舞。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然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和那愈發不穩的氣息,卻昭示著他已快到極限。
“師尊……”顧南心中焦急,卻無能為力。這種層麵的對抗,遠非他目前所能插手。
就在那罡風壁障距離眾人不足十丈,毀滅氣息幾乎要撕裂靈魂的刹那——
玄風長老忽然閉上了雙眼。
他周身那劇烈波動的靈力竟奇跡般地平複了下來,並非減弱,而是內斂,極致的壓縮與內斂。所有的外放氣勢儘數收回體內,他站在那裡,仿佛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頑石,又像是一柄徹底歸鞘、蘊養了千年的古劍。
外界的一切喧囂、恐怖、壓力,似乎都與他無關。
他的意識,沉入了一個唯有他自己的世界。
那是一片由無儘風刃構成的混沌空間。狂風呼嘯,每一縷風都化作了最鋒利的劍,從四麵八方絞殺而來。而在風暴的中心,站著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眼神卻充滿了偏執、戾氣與對力量的無儘貪婪。
那是他年輕時的模樣,是他曾險些走入歧途、追求極致殺傷而忽略風之真意的“心魔”!
“力量!唯有絕對的力量,撕碎一切的力量,才是風的真諦!”心魔獰笑著,操控著萬千風刃劍罡,鋪天蓋地地斬來,招式狠辣暴戾,充滿了毀滅欲。
玄風長老意識體)手持一柄青光凝聚的長劍,劍招靈動變幻,時而如春風化雨,時而如疾風掠空,將對方的攻擊一一化解,卻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束縛著。
“你在猶豫什麼?畏懼什麼?”心魔的攻擊越發狂暴,“看看外麵!你的弟子們即將因你的軟弱而粉身碎骨!唯有殺!唯有毀滅!才能破開這絕境!這才是風!撕裂蒼穹、毀滅萬物的風!”
玄風長老的劍勢出現了一絲滯澀,仿佛被對方的話語觸動。是啊,外麵的情況危急萬分,似乎唯有以暴製暴,以更強大的毀滅對抗毀滅……
但就在他心神動搖的瞬間,無數過往的畫麵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
是初入清風門時,師尊的教誨:“風,非止於暴虐。其疾可破萬障,其柔可潤萬物,其變可衍萬法。劍亦如此,剛柔並濟,方是正道。”
是數百年來枯坐雲岫峰頂,觀雲海翻騰,聽鬆濤嗚咽,感受那無拘無束、卻又滋養萬物的天地流風。
是顧南那小子以空靈之體,感知風之韻律,以意相合而非力相抗,穿過靈帝威壓的身影……
“不對……”玄風長老喃喃自語,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風,並非隻有暴烈。劍,也並非隻有殺戮。”
他緩緩抬起手中的劍,劍勢陡然一變!
不再追求極致的速度與鋒銳,而是變得厚重、磅礴、帶著一種包容天地、駕馭萬風的意誌!那不再是簡單的風,而是……罡風!至大至剛,至銳至強,卻又不失風之靈動與自由的——天罡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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