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龍脈複蘇的金光尚未完全散去,遠在數千裡外的炎龍穀,卻仍被一片壓抑的悲愴與殘破籠罩。
“嗤——”
一道赤紅色的流光,如同墜落的隕星,拖著長長的尾焰,帶著決絕與悲憤,狠狠砸落在炎龍穀入口那片焦黑破碎的廣場上。流光散去,顯露出炎龍尊者——不,現在或許應稱他為新任炎龍穀主,炎燼的身影。
他身上的赤紅戰袍多處破損,沾染著乾涸的血跡與魔氣的汙漬,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銳利的眼眸中,燃燒的火焰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烈,隻是這火焰深處,藏著一抹難以化開的沉痛。
腳步落下,踩在滿是瓦礫和凝固熔岩的地麵上,發出“嘎吱”的聲響,在死寂的山穀中顯得格外刺耳。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昔日巍峨雄偉、鐫刻著火焰圖騰的穀口牌樓已然傾頹,隻剩下半截殘骸倔強地矗立著,仿佛在訴說著不久前的慘烈。穀內,原本鱗次櫛比的赤紅色殿宇,大半化為了廢墟,焦黑的斷壁殘垣間,依稀可見被烈焰焚燒和巨力摧毀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焦糊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魔氣殘餘。
這裡,已不再是那個生機勃勃、烈焰奔騰的修煉聖地,而是半片浸透了鮮血與犧牲的廢墟。
炎燼沒有停頓,徑直朝著山穀深處走去。他的步伐沉重而堅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點上。沿途,偶爾能看到一些正在清理廢墟、身上帶傷的炎龍穀弟子。他們看到炎燼歸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出激動與委屈交織的光芒,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無聲地向他行禮,許多人已是眼眶通紅,哽咽難言。
炎燼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這些劫後餘生的門人,將他們的慘狀與期盼儘收眼底,心中的那團火燃燒得更加猛烈。
他最終來到了一片相對完整的區域——這裡是穀主大殿前的演武場,也是他父親,上一代炎龍尊者,最終施展禁術,化身萬丈炎龍與魔帥同歸於儘的地方。
場中央,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焦黑坑洞觸目驚心,邊緣的岩石依舊散發著高溫,扭曲著空氣。坑洞周圍,殘留著狂暴的火係靈能與一股雖已淡去卻依舊令人心悸的毀滅性魔氣。
這裡,便是英雄隕落之地。
早已接到傳訊的幾位留守長老和核心弟子,已在此默默等候。他們麵前,擺放著一個簡單的石台,石台上並未放置棺槨,隻有一套折疊整齊、繡著烈焰龍紋的赤紅穀主袍服,以及一柄斷裂的、焦黑遍布的赤龍長槍——那是老穀主生前慣用的兵器,在最後的自爆中損毀。
沒有繁文縟節,沒有浩大聲勢。在這片廢墟與悲歌之中,一場最簡單,卻也最沉重的祭奠與繼位儀式,悄然開始。
一位須發皆白、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燒傷的長老,顫巍巍地捧起那件赤紅袍服,聲音沙啞而悲愴:“老穀主……為護宗門,為阻魔孽,慨然赴死,壯烈千秋!吾等……恭送穀主!”
“恭送穀主!”
所有在場的長老和弟子,齊聲嘶吼,聲浪中帶著無儘的悲痛與憤怒,在山穀間回蕩,驚起幾隻盤旋的烏鴉。
炎燼上前一步,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過那件袍服,指尖觸及那冰冷的斷槍。腦海中,父親平日裡威嚴卻又不失慈愛的麵容,最後時刻那決絕而欣慰的眼神,化作無數碎片衝擊著他的心神。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灼熱而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軟弱與彷徨已被徹底焚儘,隻剩下如熔岩般凝固而熾熱的意誌。
他接過袍服,鄭重地披在自己身上。袍服的大小竟意外地合身,仿佛冥冥中自有傳承。當他係上最後一根衣帶時,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伴隨著袍服上似乎殘留的、父親的氣息,徹底壓在了他的肩上。
“禮成!”長老高聲道,“自即日起,炎燼,繼任我炎龍穀第七十三代穀主!執掌烈焰,護佑宗門,誅邪衛道!”
“拜見穀主!”
眾人再次躬身行禮,這一次,聲音裡除了悲痛,更多了一份認可與期待。
炎燼轉身,麵對眾人,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張或悲傷、或堅毅、或期盼的麵孔。他沒有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說,隻是用沉穩而有力的聲音說道:“父親的債,炎龍穀的血,需用魔孽的骨血來償!今日起,我炎燼在此立誓,必帶領炎龍穀,於廢墟中重生,以烈焰,焚儘世間一切魔障!”
“重生!焚魔!”幸存的門人們揮舞著拳頭,壓抑的情緒找到了宣泄口,怒吼聲震天動地。
儀式既畢,炎燼屏退眾人,隻身來到演武場後方一麵看似普通的山壁前。他咬破指尖,以精血在山壁上勾勒出一個複雜的火焰符文。符文亮起,山壁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一條通往地心深處的熾熱甬道。
這裡,便是炎龍穀曆代穀主傳承密地,非穀主不可入內。
踏入其中,熱浪撲麵而來,空氣中的火係靈氣濃鬱得幾乎化為液態。甬道儘頭,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並非想象中的岩漿池,而是一團懸浮在半空、不斷變幻形態、散發出恐怖能量波動的暗紅色火焰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