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史宬,碑林殿深處。
山河社稷圖殘片化作的流光印記在手背緩緩隱沒,一股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萬裡江山社稷重量的力量感融入時雲起的四肢百骸。這不僅是一件寶物,更是一份責任,一份與這片土地龍脈氣運相連的羈絆。
嚴北辰看著神色堅毅的時雲起,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他沉聲道:“皇陵地宮乃皇家禁地中的禁地,不僅有重兵把守,曆代加固的陣法層層疊疊,更關鍵的是……地宮深處沉睡著我大昭數位先帝的龍魂遺蛻,以及鎮壓國運的‘九龍璽’。‘蝕心之契’的核心樞紐寄生於此,定然已與龍魂、國運深度糾纏,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頓了頓,語氣無比凝重:“強行闖入,無異於與整個大昭殘留的龍氣國運為敵,且必然驚動司命留守的強者。必須有一個萬全之策,既能進入地宮核心,又能將破壞控製在最小範圍。”
時雲起目光閃爍,腦海中飛速推演。“朔月之夜,陰氣最盛,龍氣蟄伏,是地宮防禦相對薄弱的時刻,也是‘蝕心之契’借助陰煞之力最為活躍之時。我們需在那一刻,以山河社稷圖殘片的‘山河正氣’與‘造化生機’為引,強行貫穿龍脈節點與地宮核心,斬斷契約連接。”
“關鍵在於‘進入’和‘定位’。”時雲起看向嚴北辰,“司天監,是否有通往皇陵地宮的……隱秘通道?或者,能夠暫時屏蔽、乾擾地宮外圍陣法的手段?”
嚴北辰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有!司天監初代監正曾參與皇陵設計與建造,留下了一條非帝位繼承者不得知的‘觀星密道’,可繞過大部分外圍禁製,直抵地宮第二層‘配殿’。但再往下的核心區域,守衛與陣法皆由皇室直係掌控,且必然已被司命勢力滲透,無法取巧。”
“配殿……足夠了。”時雲起眼中精光一閃,“隻要能抵達那裡,我便可憑借山河社稷圖與龍脈的感應,以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對‘蝕心之契’汙染源的感知,找到核心樞紐的具體方位。屆時,需要有人在外圍製造足夠的混亂,吸引注意力,並接應我們撤離。”
“混亂?”嚴北辰皺眉,“在皇陵製造混亂?這……”
“不必真正衝擊皇陵。”時雲起道,“隻需讓某些人相信,有人要衝擊皇陵即可。比如……幽影樓,或者司命的其他爪牙。”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要利用司命勢力對自己的追殺,反過來將他們引入局中,成為自己行動的掩護!
布局開始:
第一步:故布疑陣,引狼入室。
時雲起讓嚴北辰通過司天監的隱秘渠道,故意泄露“時雲起將於朔月之夜,攜重寶強闖皇陵,破壞龍脈”的“絕密”消息。消息真真假假,指向明確,務必讓幽影樓乃至司命的其他暗線確信不疑。
第二步:合縱連橫,驅虎吞狼。
同時,嚴北辰以司天監副監正的身份,秘密聯絡皇室中忠於王朝、且對近期異象有所察覺的實權人物如掌管部分皇城衛隊的某位親王),以及朝中反對幽影樓肆虐的重臣。並非告知全部真相,而是暗示有外部勢力幽影樓)圖謀不軌,欲在朔月之夜於皇陵生事,請求他們暗中調派力量,於外圍戒備,“恰好”遇到並攔截那些被引來的“入侵者”。
第三步:暗度陳倉,直搗黃龍。
時雲起與嚴北辰則通過“觀星密道”提前潛入皇陵配殿。王莽與霧清清通過歐陽明軒的渠道得知計劃後主動要求加入)作為第二梯隊,在密道出口接應,並負責應對可能出現的、密道之外的意外情況。吳形則被嚴格保護起來,他的先天土靈之力在關鍵時刻或許能穩定地脈,但絕不能涉險。
第四步:雷霆一擊,斬斷契約。
朔月之夜子時,當時雲起鎖定地宮核心樞紐,外圍的“入侵者”幽影樓等)與皇城守衛“恰好”爆發衝突,吸引全部注意力時,他便以山河社稷圖殘片為核心,引動自身監正印、青旗幌乃至輪回道基的全部力量,發動致命一擊!
計劃險之又險,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可能滿盤皆輸。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成功的辦法。
……
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迅速在玉京的暗流中擴散開來。
幽影樓總部,一份加急密報呈上:“確認目標時雲起已取得未知重寶,將於朔月夜強闖皇陵,疑似欲毀龍脈根基!”
陰影中的樓主沉默片刻,發出冰冷的指令:“傾巢而出!朔月之夜,皇陵之外,布下天羅地網!務必奪回寶物,擒殺時雲起!通知‘地宮內的那位’,做好準備,裡應外合!”
皇室內部,幾位重臣與親王秘密會晤,氣氛凝重。“司天監嚴北辰密報,幽影樓賊心不死,欲趁朔月陰氣衝擊皇陵……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調遣‘龍驤’、‘虎賁’二衛,暗中包圍皇陵外圍,若遇宵小,格殺勿論!”
歐陽世家,霧清清拒絕了歐陽明軒讓她遠離危險的勸說,冰藍眸子中唯有堅定。王莽摩挲著指尖,歸墟魔瞳深處灰暗漩渦緩緩轉動,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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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春堂內,白暮軒轅道)聽著手下紙人童子彙報來的各方動向,忍不住撫掌輕笑。
“妙啊!真是妙啊!”他眼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這小蟲子,倒是深得‘借力打力’、‘渾水摸魚’的精髓。將追殺自己的敵人變成掩護自己的棋子,將守護皇陵的力量化為牽製敵人的屏障……薑尚淵選的人,果然有幾分意思。”
他看向皇陵的方向,仿佛已經看到了朔月之夜那注定混亂而精彩的場麵。
“隻是……蟲子終究是蟲子。”他語氣忽然轉淡,帶著一絲漠然,“你以為你在利用虎狼相爭,卻不知在真正的獵手眼中,虎、狼、乃至你這隻自以為聰明的蟲子,都不過是……等待收割的獵物罷了。”
“司命藏在皇陵地宮裡的那隻‘老鬼’,被‘蝕心之契’滋養了這麼多年,又得了一絲‘混沌之卵’的逸散氣息,恐怕早已不是普通的靈皇境了……烏金玄、無相仙接連失手,這次,他會親自出手嗎?”
“本尊……很是期待啊。”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浮沫,氤氳的熱氣後,那雙眸子深邃如淵,倒映著即將到來的血月與殺戮。
……
朔月前夜。
玉京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皇陵區域,無形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時雲起、嚴北辰、王莽、霧清清,四人齊聚於司天監總部一間絕對密室內。最後的檢查,最後的叮囑。
“明日子時,依計行事。”時雲起目光掃過眾人,“無論成敗,務必保全自身。”
王莽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大佬放心,我的魔瞳早就饑渴難耐了!”
霧清清輕輕頷首,冰藍長裙無風自動,寒氣內斂。
嚴北辰重重拍了拍時雲起的肩膀:“一切小心!司天監的傳承,不能斷!”
夜色漸深。
一場關乎王朝命運、六界存亡的最終行動,即將在這朔月之夜,拉開慘烈的序幕。而那位端坐於幕後的古神,已然備好了“茶點”,準備欣賞這由他一手推動或者說默許)的終焉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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