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州區,岩鐵城。
護城大陣的光芒已然黯淡,城牆上下的菌傀之潮雖因首領被誅而暫時退去,但那收縮凝聚的暗紅菌毯依舊如同活物般盤踞在城外,散發著令人不安的邪異氣息,將整座城池隱隱包圍。
城樓之上,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刺史韓擎與一眾將領、修士,目光複雜地看著那個懸浮於半空、肩頭立著九色玄烏的黑色身影——烏鴉道人。
此刻的烏鴉道人,臉上那慣有的諂媚與癲狂儘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帶著冰冷與貪婪的威嚴。他指尖把玩著一縷從菌傀首領晶核中汲取的暗紅能量,目光掃過下方如同驚弓之鳥的袁州軍民。
“韓刺史,以及袁州的諸位,”烏鴉道人的聲音不再尖銳刺耳,而是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仿佛鴉群低語般的磁性,卻更顯森然,“情形,爾等已然看清。若非本座出手,岩鐵城此刻已化為菌傀巢穴,爾等皆為其養料。”
他頓了頓,欣賞著眾人臉上屈辱、恐懼與不甘交織的神色,繼續道:“皇城劇變,國師……哼,軒轅道生死不明,朝廷自顧不暇。這袁州,已成棄子。爾等是願在這末世中,隨同這腐朽王朝一同陪葬,還是……擁立新主,在這亂世中,搏一線生機?”
“新主?你嗎?”韓擎強忍著怒意,聲音沙啞,“烏鴉道人,你惡名昭著,助紂為虐,如今背主求榮,也想讓我等奉你為主?簡直是癡心妄想!”
“哈哈哈!”烏鴉道人不怒反笑,肩頭玄烏羽幽光流轉,“惡名?助紂?韓刺史,你太迂腐了!這世間,成王敗寇!軒轅道能憑借力量與算計權傾朝野,本座為何不能?至於背主……良禽擇木而棲,軒轅道剛愎自用,已失其鹿,合該天下共逐之!”
他猛地抬手,指向城外那不斷蠕動、氣息愈發恐怖的菌毯:“看見了嗎?這並非災厄,而是力量!是來自天外、遠超此界認知的偉力!本座已得掌控此力之法!追隨於我,爾等不僅可免於菌傀之禍,更可分享這份力量,在這新時代中,占據一席之地!”
話音未落,他指尖那縷暗紅能量驟然射出,融入下方菌毯。菌毯立刻如同沸騰般隆起,迅速凝聚成數尊比之前更加高大、甲殼閃爍著金屬光澤、形態也更加接近人形的新型菌傀!它們安靜地矗立著,如同最忠誠的士兵,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順我者,可得力量,得庇護,得生存!”烏鴉道人聲音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逆我者……便是與它們為敵!”
強大的精神威壓混合著菌傀帶來的視覺衝擊,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每一個守軍的心頭。一些意誌不堅的士兵和低階修士,臉上已露出了動搖與恐懼之色。
韓擎臉色鐵青,他知道,烏鴉道人這是在逼宮!以絕對的力量,逼迫整個袁州屈服!硬拚,此刻的岩鐵城絕無勝算。
“你需要我們做什麼?”韓擎幾乎是咬著牙問道。
“很簡單。”烏鴉道人滿意地笑了,“第一,打開城門,迎接本座入主州府。第二,集中袁州所有資源——靈石、礦產、靈草,尤其是……生靈血氣,供本座與‘聖物’所需。第三,爾等需立下魂誓,效忠於我,助我徹底掌控這墜星穀之力!”
他所謂的“聖物”,顯然就是指那墜星穀內的天星核心!
“你要用袁州百萬生靈的血氣,滋養那邪物?!”韓擎勃然變色。
“是供養!是奉獻!”烏鴉道人糾正道,眼中閃爍著狂熱的火光,“這是他們的榮耀!待‘聖物’成熟,本座將擁有超越軒轅道、甚至媲美鬼王與那夢境詭物的力量!屆時,莫說袁州,這整個天下,都將在本座的羽翼之下顫抖!爾等,皆是開國功臣!”
赤裸裸的野心,毫不掩飾的邪道!
韓擎心中悲憤交加,他環視四周,看到的是一張張惶恐、迷茫,乃至有些已然認命的臉。他知道,在絕對的力量與生存的威脅麵前,所謂的忠義與氣節,正在迅速崩塌。
“……此事,關乎重大,需……需容我等商議。”韓擎試圖拖延時間。
“商議?”烏鴉道人冷笑一聲,“本座的耐心有限。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時間一到,若未開城投降……那便讓這岩鐵城,成為‘聖物’蘇醒後的第一道開胃菜吧!”
他袖袍一揮,一道黑氣化作一柱線香,插在虛空之中,緩緩燃燒。那嫋嫋升起的黑煙,仿佛死亡的倒計時。
烏鴉道人不再理會城上眾人,轉身望向墜星穀的方向,臉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他肩頭的九色玄烏發出低沉的啼鳴,仿佛在應和著主人的野心。
“軒轅道……你視我為鷹犬工具,可曾想過,我這鷹犬,亦有噬主自立之心?”
“鬼王……詭靈武……待本座融合聖物,掌控這隕星之力,便是爾等……授首之時!”
“這天下,合該由我烏鴉道人……來執掌!”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屹立於眾生之巔,鴉羽蔽日,萬靈臣服的景象。
袁州,這座飽經磨難的城市,在剛剛擺脫菌傀的威脅後,又迎來了一個更加危險、更加貪婪的“主人”。烏鴉道人,這個一直隱藏在軒轅道陰影下的陰謀家,終於撕下了所有偽裝,亮出了他的獠牙,欲以袁州為基石,踏上他那充滿血腥與毀滅的稱尊之路。
而岩鐵城內,韓擎與殘存的力量,則麵臨著最艱難的抉擇:是屈從於邪魔,苟且偷生?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一炷香的時間,決定生死,亦決定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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