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赤霞城,西行三千裡的路程對凡人而言或許漫長,但對於時雲起和王莽這等修士,不過數日功夫。越靠近黑風山脈,周遭的環境便越發顯得荒涼。官道逐漸變得狹窄難行,最終消失在莽莽群山之前。
黑風山脈,名副其實。山體大多呈黑褐色,植被稀疏,隻有一些耐旱的荊棘和怪石嶙峋的矮鬆頑強生長。山脈上空常年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灰黑色煞氣,風聲穿過山隘,發出如同鬼哭般的嗚咽聲,故而得名。
尚未深入,時雲起便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壓抑感。這裡的靈氣遠比赤霞城稀薄,且混雜著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駁雜煞氣。王莽更是早早地捂住了耳朵,臉色有些發白:“大佬,好像……好像有聲音!”
時雲起凝神細聽,果然,在那風嘯聲中,夾雜著一種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響。似梵唱般空靈,又似低語般詭秘,直接作用於神魂,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種種雜念,氣血隱隱浮動。
“凝神靜氣,守住靈台。”時雲起低喝一聲,體內《九轉輪回經》運轉,空明的“本我”意誌如同定海神針,輕易將那詭異的雜音摒除在外。同時,他分出一縷乙木造化訣的生機之力,渡入王莽體內,助其穩定心神。
王莽這才感覺好受些,心有餘悸道:“這鬼地方,果然邪門!難怪那些來找寶貝的人都栽了。”
兩人依照王莽係統之前搜集的零散信息,朝著傳聞中霞光出現的大致區域摸索前進。沿途,他們看到了不少戰鬥的痕跡,碎裂的法器、乾涸的血跡、以及一些被煞氣侵蝕得麵目全非的屍體,顯然之前來這裡碰運氣的修士,下場大多不妙。
隨著深入,那詭異的梵唱低語聲越來越清晰,即便有時雲起相助,王莽也需要全力抵抗才能保持清醒。時雲起自己也感覺到一絲壓力,這聲音中蘊含的精神力量非同小可,若非他意誌堅定且有道經護體,恐怕也會受到影響。
“不對勁。”時雲起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這聲音似乎在引導著什麼,或者說……在排斥著什麼。”
他閉上雙眼,不再用耳朵去聽,而是純粹以神識和道心去感知那聲音的源頭與規律。漸漸地,他發現在那紛亂的雜音背後,隱藏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在勾勒某種……封印的紋路?
“跟我來。”時雲起睜開眼,不再沿著前人走過的路徑,而是循著那聲音中隱藏的韻律指引,選擇了一條更加偏僻、布滿嶙峋怪石的小徑。
王莽雖不明所以,但對時雲起已是無條件信任,連忙跟上。
這條路極其難行,煞氣也更濃,但那擾人的梵唱低語反而減弱了不少。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個隱蔽的山穀入口,穀口被濃密的黑色藤蔓遮蔽,若非刻意尋找,極難發現。
而到了這裡,那詭異的聲響幾乎微不可聞,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精純,卻也更加陰冷刺骨的地脈煞氣,從山穀內源源不斷地湧出!
“就是這裡了!”時雲起能感覺到,山穀內的煞氣濃度遠超外界,那衝天的霞光,極有可能是精純煞氣與某種東西衝突時產生的異象!
他揮手斬斷攔路的藤蔓,一股更加濃鬱的煞風撲麵而來,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
兩人小心翼翼地踏入山穀。
穀內景象與外界截然不同。這裡沒有植被,地麵是漆黑如墨的堅硬岩石,中央是一個不斷向外翻湧著黑色氣泡的煞氣泉眼,汩汩作響。泉眼周圍,散落著十幾具形態各異的屍骸,有人類的,也有妖獸的,皆被煞氣侵蝕得千瘡百孔。
而在泉眼的正上方,懸浮著一座一尺見方的殘破石塔!
石塔共分七層,樣式古樸,通體呈暗金色,塔身布滿了裂痕,似乎隨時都會崩碎。塔身表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佛門梵文,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金色佛光,與下方泉眼中湧出的黑色煞氣相互對抗、消磨。那之前聽到的梵唱之聲,正是從這石塔中傳出!而那絲檀香,也是源於此塔。
“這是……佛門鎮壓之物!”王莽驚呼,“那霞光,是佛光與煞氣碰撞產生的?”
時雲起目光凝重地點頭。他能感受到,那石塔雖然殘破,但蘊含的佛力極為精純正大,至少是出自佛門高僧之手,其品階恐怕不低。而被它鎮壓的這口煞氣泉眼,也非同小可,其深處似乎連通著一條品質極高的陰煞地脈,否則也不值得用如此寶物鎮壓。
“這石塔快撐不住了。”時雲起仔細觀察,石塔上的裂痕在煞氣的持續侵蝕下,正在極其緩慢地擴大。那衝天的霞光佛光),恐怕就是封印鬆動、佛力外泄的征兆。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殘破石塔似乎感應到了生人的氣息,尤其是時雲起身上那純淨的靈力和一絲建木生機之力對煞氣有克製),塔身猛地一震,一道微弱的、帶著懇求意味的精神波動,傳入了時雲起的識海:
“助……我……加固……封印……煞魔……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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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波動斷斷續續,充滿了焦急與疲憊。
“煞魔?”時雲起心中一凜。能被這等佛寶鎮壓,並稱之為“魔”的,絕非凡物!若是讓其脫困,恐怕方圓千裡都將化為死地!
他瞬間明白了那些修士為何會隕落。他們並非死於尋寶,而是被這逸散的煞氣和石塔自保時無差彆發出的梵音惑心所害!這石塔,是在本能地阻止任何人靠近,以免加速封印的破裂,但同時也向能抵禦其影響的人發出了求救信號。
幫,還是不幫?
幫,意味著要直麵這口恐怖的煞氣泉眼和其中可能存在的“煞魔”,風險極大。
不幫,煞魔出世,生靈塗炭,亦有違他的本心雖非聖母,但亦不願見無辜遭劫)。而且,這石塔乃是佛門至寶,若能助其穩固,或許能結個善緣,甚至得到一些好處?
就在時雲起權衡之際——
“嗖!嗖!嗖!”
數道破空之聲從穀外傳來!緊接著,五道身著黑色勁裝、麵帶煞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山穀入口,呈扇形散開,堵住了退路!
為首之人,是一名麵容陰鷙、眼角有一道猙獰刀疤的中年漢子,修為赫然達到了靈宗中期!他身後四人,也都是靈師後期的好手!
這些人身上散發的氣息,與蝕魂穀修士有幾分相似,但更加駁雜暴戾,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顯然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並非蝕魂穀直屬,更像是……活躍在邊境地帶的散修匪類!
“哈哈哈!果然在這裡!”刀疤漢子目光貪婪地盯著那殘破石塔和下方的煞氣泉眼,“老大猜得沒錯,這黑風山脈的異象,果然是寶貝出世!這佛塔,還有這口煞穴,都是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