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傳來的劇痛與刺骨寒意不斷侵蝕著時雲起的意誌,體內靈力因壓製陰寒道傷而飛速消耗。身後那道冰藍身影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鎖定著他,距離在一點點拉近。對方的修為遠在他之上,至少是靈宗後期,甚至可能是靈宗巔峰!若非青旗幌不斷蒙蔽天機、擾亂對方部分感知,加之他對這片山脈地形的倉促利用,恐怕早已被追上。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將速度催發到極致,朝著山脈最深處、地勢最險峻、能量最混亂的區域亡命飛遁。鮮血順著左臂滴落,在身後留下斷斷續續的冰晶軌跡。
衝入一片彌漫著濃鬱瘴氣、神識嚴重受限的幽暗峽穀,時雲起終於感覺身後的鎖定稍微鬆懈了一絲。他不敢怠慢,立刻尋了一處被藤蔓遮蔽的狹窄石縫,強行擠了進去,同時揮動青旗幌,將自身所有氣息徹底掩蓋。
石縫內空間逼仄,僅能容身。他癱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立刻取出乙木輪回丹服下,磅礴藥力化開,一邊修複左肩那恐怖的貫穿傷,驅散陰寒之力,一邊滋養著受損的經脈和神魂。
稍微緩過一口氣,他立刻將神識探入乾坤一氣袋。那男童依舊昏迷不醒,小臉蒼白,呼吸微弱。而那顆引起一切事端的先天土靈珠,正靜靜躺在一旁,散發著溫潤厚重的黃光,那精純的先天氣息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淨源之力……”時雲起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將神識包裹住土靈珠,嘗試引動其中一絲先天氣息,導向自身道基,尤其是識海深處那被封印的灰色詛咒光繭。
然而,就在那絲土黃色的先天氣息即將觸及詛咒光繭的刹那——
異變再生!
那一直昏迷的男童,不知何時竟蘇醒了過來,或者說,他根本從未真正昏迷?他猛地睜開雙眼,那眼中竟沒有絲毫孩童應有的懵懂與恐懼,反而是一片混沌的、帶著一絲貪婪與本能的渾濁!
在時雲起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瞬間,那男童如同矯健的狸貓,猛地撲向那顆先天土靈珠,一把抓住,然後……塞進了嘴裡!
“咕咚!”
他竟然直接將龍眼大小的土靈珠,囫圇吞了下去!
“你!”時雲起又驚又怒,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隻見男童吞下土靈珠後,身體猛地一僵,皮膚表麵瞬間浮現出無數土黃色的裂紋,仿佛要碎裂開來!他發出痛苦的嗚咽,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顫抖。
時雲起心中一沉,以為這男童必死無疑。先天靈珠蘊含的能量何等龐大,豈是一個毫無修為的稚童肉身所能承受?
但緊接著,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男童體表的土黃色裂紋非但沒有擴大,反而開始緩緩收斂、融入他的體內!他那原本虛弱的氣息,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壯大、凝實!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渾厚的先天氣息,從他小小的身軀內彌漫開來,雖然依舊微弱,但其本質層次極高!
他不僅沒死,反而像是……完美吸收了這顆先天土靈珠?!
這怎麼可能?!除非……這男童的體質,本身就對土係先天之力有著超乎尋常的親和力,甚至他本身就是某種特殊的先天道體?!
男童停止了顫抖,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仿佛剛剛睡醒的神情。他看著眼前臉色難看、氣息不穩的時雲起,眨了眨大眼睛,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稚嫩:
“叔……叔叔……是你救了我嗎?我……我叫吳形。”
吳形?無名?時雲起眉頭緊鎖,萬象星衍訣下意識地運轉,試圖推演這孩童的來曆。然而,卦象一片混沌,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迷霧籠罩著這孩子的過去與未來,隻能隱約感覺到他與“大地”、“承載”、“歸寂”等概念相關,命格極其特殊且……沉重。
土靈珠沒了。他冒著巨大風險,身受重傷搶來的“淨源”線索,就這麼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給吞了!饒是以時雲起如今刻意維持的冰冷心境,也不由得湧起一股強烈的挫敗感和怒意。
但他看著吳形那純淨至少表麵看來)又帶著一絲依賴的眼神,識海中的灰色光繭再次微微震顫,一股扭曲的“憐惜”與“責任感的雛形”隱隱滋生。
“冷靜!”時雲起心中厲喝,強行以“本我”意誌將這些被詛咒放大的情緒斬斷、冰封。他不能對任何生靈產生情感羈絆,尤其是這樣一個來曆不明、吞了他救命稻草的孩子。
然而,不產生情感,不代表不能理性利用。
這吳形能完美吸收先天土靈珠,其體質絕對非同小可。帶在身邊,或許能吸引甚至感應到其他的“淨源”之力?而且,他命格特殊,或許本身也牽扯著某些巨大的因果,留在身邊,未必不是一步險棋,但也可能是破局的關鍵。
更重要的是,現在將他丟下,無異於讓他去死。外麵那個冰藍女子還在搜尋,那些褐衣修士的同門也可能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