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的金翎雕與銀甲強者如同曇花一現,追著遁走的玄袍執事消失在遠空,留下山穀中一片狼藉與死寂。方才那短暫卻恐怖的靈皇級威壓,讓王莽和吳形心有餘悸,半晌說不出話來。
時雲起與霧清清之間的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那因共同抵禦蝕魂絲而意外激發的靈魂共鳴雖已逐漸減弱,但殘留的“感知”與那種深入骨髓的彆扭感,卻如同無形的絲線,依舊纏繞在兩人之間。霧清清麵覆寒霜,刻意與時雲起拉開更遠的距離,仿佛靠近一點都會沾染上什麼不潔之物。時雲起則麵無表情,將所有情緒波動死死壓製,隻是那緊抿的唇線和偶爾掠過霧清清的、帶著複雜審視意味的目光,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此地已成是非之地,必須立刻離開。”時雲起率先打破沉默,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幽冥殿的追殺者,巡天司的介入,都意味著他們不能再在此處停留片刻。
他強壓下體內因強行切斷靈魂聯係而帶來的些微反噬感,以及左肩傷口傳來的隱痛,再次運轉萬象星衍訣。卦象混亂,指向數個方向皆吉凶難料,但其中一個方向——西北方,隱約傳來一股厚重、承載的意念,與吳形身上的土靈氣息隱隱呼應,似乎相對安全。
“往西北走。”時雲起選定方向,不再耽擱,當先而行。他甚至沒有去看霧清清是否跟上,這是一種無聲的試探,也是一種基於現實的考量——若她不願同行,強求無益,反而多生事端。
霧清清站在原地,冰藍的眸子盯著時雲起的背影,眼中殺意、羞憤、猶豫交織。獨自離開?以她目前情蠱不穩、又被幽冥殿盯上的狀態,風險極大。與此人同行?無疑是引狼入室,與虎謀皮。但方才那詭異的靈魂共鳴,讓她意識到,兩人之間那該死的聯係,在特定情況下,或許……能成為一種另類的保命手段?
理智最終壓過了情感上的極度不適。她冷哼一聲,終究還是邁開了腳步,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後麵,依舊保持著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距離。
王莽見狀,連忙拉起吳形跟上,心裡暗暗叫苦:這兩位祖宗,一個冰山一個死水,這氣氛能把人凍死!
四人一路無言,朝著西北方向疾行。時雲起憑借著星衍訣的模糊指引和對地脈氣機的感應,儘量選擇人跡罕至、易於隱藏的路徑。他傷勢未愈,速度並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極其沉穩。
霧清清跟在後麵,目光偶爾會不受控製地落在時雲起那因受傷而略顯僵硬的左肩上,腦海中竟會瞬間閃過昨夜溶洞中那荒唐而熾熱的畫麵,以及方才靈魂共鳴時感受到的、對方那堅韌甚至有些偏執的意誌力。她立刻狠狠甩頭,將這些雜念驅散,周身寒氣更盛,引得周圍的草木都掛上了白霜。
吳形似乎對霧清清身上散發出的寒意有些敏感,下意識地往王莽身邊靠了靠。王莽則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道:“沒事,霧前輩這是……呃……自帶空調,涼快!”
如此行進了大半日,翻過兩座山頭,前方出現了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生長著許多奇異扭曲怪樹的林地。這些樹木枝乾虯結,葉片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綠色,林間彌漫著淡淡的霧氣,給人一種陰森詭異之感。
“小心,這片林子有些古怪。”時雲起停下腳步,眉頭微蹙。他感應到林中的能量場十分紊亂,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而且隱隱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是‘迷魂瘴林’。”霧清清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林中霧氣能惑人心智,扭曲感知,更有‘影木’藏於其間,善於製造幻象,偷襲生靈。”
她竟然主動開口了?時雲起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霧清清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厭惡地彆過臉去,冷冰冰地補充道:“不想死在裡麵,就跟緊點。”說罷,她竟主動走到了前麵,周身寒氣彌漫開來,將靠近的灰色霧氣紛紛凍結、驅散,形成了一條暫時的安全通道。
她似乎對這片林子有所了解?時雲起目光微閃,沒有多問,示意王莽和吳形跟上。
踏入林中,光線頓時昏暗下來,四周的怪樹影影綽綽,仿佛活物般微微晃動。那灰色的霧氣無孔不入,即便有霧清清的寒氣開路,依舊有絲絲縷縷滲透進來,試圖鑽入眾人的口鼻耳竅。
王莽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似乎出現了重重幻影,他連忙咬破舌尖,借助疼痛保持清醒,同時緊緊拉住眼神也開始有些迷茫的吳形。
時雲起運轉輪回之力護住己身,那惑心瘴氣對他影響不大,但他能感覺到,識海中那被封印的灰色詛咒光繭,在這充滿負麵情緒和混亂意念的環境中,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動。他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去壓製。
霧清清走在最前,看似從容,但時雲起敏銳地察覺到,她驅散霧氣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絲,周身的寒氣也略顯波動。看來這片林子對她同樣有不小的影響,或許與她體內的情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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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就在眾人深入林地百餘丈時,側後方一株巨大的影木突然扭曲,一道如同陰影凝聚的利刺,悄無聲息地刺向隊伍最後方的王莽後心!
“小心!”吳形雖然被瘴氣影響,但對危險的直覺異常敏銳,驚呼出聲。
時雲起反應極快,頭也未回,反手一道寂滅指風彈出,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那陰影利刺之上!
“噗!”
陰影利刺如同泡沫般潰散。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前方左右兩側,同時又有數道陰影利刺破空襲來!目標直指霧清清和時雲起!
霧清清冷哼一聲,玉手一揮,數道冰棱憑空凝結,與那些陰影利刺撞在一起,雙雙湮滅。
但攻擊並未停止!四周的影木仿佛全都活了過來,無數陰影利刺如同狂風暴雨般從四麵八方射來!更麻煩的是,腳下的地麵也開始變得鬆軟、粘稠,仿佛要化作沼澤將他們吞噬!周圍的霧氣也更加濃鬱,幻象叢生,乾擾著他們的判斷!
“這些影木是群居的!必須儘快衝出去!”霧清清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她雙手結印,更猛烈的寒氣爆發,瞬間將前方大片區域的霧氣凍結,連同那些襲來的陰影利刺也化為了冰雕碎裂!
但她顯然消耗不小,臉色微微發白。
時雲起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留手。他猛地將青旗幌祭出,雖然無法完全發揮其“定道”威能,但那無形的道韻擴散開來,依舊讓周圍混亂的能量場和幻象為之一清!襲來的陰影利刺軌跡也變得清晰可見!
“跟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