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宅地窖的狹小空間裡,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僅有的一盞昏暗油燈,將四個人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在潮濕冰冷的牆壁上,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凱爾文提供的簡陋城防草圖鋪在一個破木箱上,旁邊是影用炭塊粗略勾勒的廣場及地下囚牢結構圖。
“明日,月圓之夜。”林楓的聲音低沉,指尖點在地圖上的中心廣場區域,那裡被重點標記了一個代表黑石祭壇的骷髏符號,“根據影最後偵查的情報和凱爾文提供的換崗信息,儀式將在午夜時分,月亮升至中天時正式開始。”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影依舊冷峻,但眼底深處燃燒著決絕的火焰;老弗蘭皺紋縱橫的臉上寫滿擔憂,卻努力挺直了佝僂的背脊;曉曉緊挨著林楓坐著,小臉有些蒼白,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但眼神中除了恐懼,更多了一絲經曆磨難後沉澱下來的堅韌。
“我們的計劃,分三步。”林楓的語速不快,確保每個字都清晰無誤,“第一步,製造混亂,牽製主力。由凱爾文隊長負責——如果他的承諾可信。他會在儀式開始前,於城東倉庫區製造一場‘意外’火災,並利用他的影響力,調動部分忠於城防而非羅伯特的士兵,儘可能吸引羅伯特親兵和疫病之犬的注意力。”
“第二步,潛入與破壞。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一環。”林楓的目光轉向影,“影,你和我負責。我們的目標是潛入廣場,找到機會破壞祭壇的核心符文,或者……優先擊殺主持儀式的高階祭司。我會用【靈輝源泉】為你我提供潛行和爆發支持,用【堅韌領域】對抗可能存在的邪惡氣息侵蝕。你的任務是利用速度和技巧,完成致命一擊。”
影微微頷首,簡短應道:“明白。祭司交給我。”
林楓深吸一口氣,看向老弗蘭,眼神充滿了托付的重任:“第三步,救援與撤離。弗蘭,你的任務至關重要。趁混亂發生時,你和曉曉,以及凱爾文可能派來的少數可信之人,設法潛入廣場地下囚牢,解救被關押的民眾。打開囚籠後,指引他們向舊城區疏散,這裡巷道複雜,易於隱藏。然後,帶曉曉立刻返回祖宅地窖,無論外麵發生什麼,除非我或者影回來,否則絕不要出來!”
“父親!”曉曉驚呼出聲,小手抓得更緊,“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幫忙!我……我感覺我的力量……”
“不行!”林楓斬釘截鐵地打斷,他蹲下身,雙手扶住女兒瘦弱的肩膀,目光無比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懇求,“曉曉,聽著,這次絕對不行!敵人的目標很可能就是你!你的力量還不穩定,出現在廣場太危險了!幫助弗蘭爺爺解救那些無辜的人,就是幫了父親最大的忙!保護好自己,就是對我最好的支持!明白嗎?”“艾拉,如果曉曉有任何閃失,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一想到曉曉可能是儀式所需的“鑰匙”,林楓的心就揪緊了。
曉曉看著父親眼中不容置疑的堅決和深藏的擔憂,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最終咬著嘴唇,用力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父親。你要小心。”
老弗蘭老淚縱橫,顫聲道:“大人放心,老仆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一定護得小姐周全!”
林楓重重拍了拍老弗蘭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他再次看向影,兩人目光交彙,無需多言,早已形成了生死與共的默契。
計劃已定,剩下的便是最後的準備。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進行最後一次外圍偵察,確認羅伯特勢力的最後布置和凱爾文承諾的“火災”準備情況。老弗蘭則開始翻找祖宅裡可能派上用場的舊物——一些或許還能用的簡單工具,甚至是一把生鏽但勉強鋒利的短劍。
林楓則帶著曉曉,留在昏暗的地窖裡。他取出那枚艾莉瑞亞贈送的、散發著柔和月光的“月痕”信物,放在曉曉手心。
“曉曉,這個你拿著。”林楓柔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我們失散了,你又無法留在楓葉城,就想辦法帶著這個信物,去找精靈族。艾莉瑞亞長老或許能提供庇護。記住,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曉曉握著微涼的月痕信物,感受著其中一絲寧靜的自然之力,仰頭問:“父親,精靈族……真的會幫我們嗎?艾莉瑞亞奶奶說過,她們內部也有麻煩。”
“希望總會有的。”林楓撫摸著她的頭發,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伊瑟拉·金葉……她的阻撓絕不會停止,歸途的危機印證了精靈內部的分歧。但這枚信物,是艾莉瑞亞代表的善意,是一線生機。”他必須為女兒安排好所有可能的退路。
接著,林楓開始靜坐冥想,全力運轉【靈輝源泉】,不僅是為了恢複最佳狀態,更是深入感知和嘗試精細操控雙光環的力量。“範圍收縮,集中增強……效果剝離,單獨強化速度或防禦……”他反複練習,汗水從額頭滲出。與之前的粗糙應用相比,此刻的他更加專注,對力量本質的理解在生死壓力下飛速提升。他必須確保在明晚的戰鬥中,能給予影最精準、最有效的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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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父親周身隱隱流淌的微光,她也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溫暖而龐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獸。她嘗試著像父親教導的那樣,去感受,去溝通,雖然依舊無法自如控製,但那份聯係似乎變得清晰了一點點。“媽媽……如果你在,你會怎麼做?我一定要幫父親……”對從未謀麵母親的思念,化作了另一種形式的力量,在她心中悄悄萌芽。
夜幕再次降臨,然後又是一個無比漫長的白天。楓葉城表麵的平靜下,暗流洶湧得幾乎要破土而出。街道上的巡邏士兵明顯增多,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瘟疫的謠言和月圓祭祀的傳聞在民眾間悄悄流傳,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
終於,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被地平線吞噬。巨大的、渾圓的月亮如同一個蒼白的、冰冷的瞳孔,緩緩從東方升起,將清冷詭異的光輝灑向大地。
月圓之夜,降臨了。
林楓、影、老弗蘭和曉曉,在地窖入口處做最後的道彆。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有堅定的眼神和無聲的擁抱。
“保重。”林楓對老弗蘭說。
“大人,影姑娘,願先祖保佑你們。”老弗蘭聲音哽咽。
影對林楓點了點頭,身影率先融入外麵的黑暗中,如同離弦之箭,向著預定的潛入點掠去。
林楓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曉曉,將那小小的、強裝堅強的身影刻在心裡,然後毅然轉身,【靈輝源泉】微光流轉,速度激增,緊隨著影的方向而去。
地窖口,老弗蘭緊緊拉住曉曉的手,低聲道:“小姐,我們也要出發了。”
曉曉回頭望了一眼父親消失的黑暗方向,握緊了手中的月痕信物,眼中閃爍著淚光,但更多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決然。
“父親,影姐姐,一定要平安回來……”
與此同時,在城市中心廣場,巨大的黑石祭壇在月光下反射著不祥的幽光,複雜的血色符文仿佛活物般緩緩蠕動。羅伯特男爵穿著華麗的禮服,臉上卻帶著狂熱而扭曲的笑容,站在祭壇下方。他的身邊,是幾個籠罩在黑色鬥篷裡、散發著濃鬱邪惡氣息的疫病之犬高階祭司。祭壇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被強迫前來“觀禮”的民眾,以及更多手持利刃、眼神麻木的士兵。
囚牢的方向,隱隱傳來壓抑的哭泣和呻吟。
月亮,越升越高。
就在月亮即將接近中天,儀式似乎要開始的瞬間——
“轟!!!”
城東方向,突然爆發出衝天的火光和巨大的爆炸聲!混亂的尖叫、奔跑聲即使隔得很遠也能隱約聽到!
凱爾文動手了!
廣場上一陣騷動,羅伯特臉上的笑容一僵,厲聲喝道:“怎麼回事?!快去查看!穩住局勢!”
一部分士兵和疫病之犬立刻朝著起火的方向衝去。
就在這騷亂發生的電光石火之間,兩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人群的慌亂和建築物的陰影,以驚人的速度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廣場外圍的警戒線,向著中央那座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石祭壇潛行而去。
林楓將【靈輝源泉】的增益效果主要集中作用於影的速度和隱匿性,同時將【堅韌領域】的範圍壓縮到極致,僅僅包裹住兩人,以抵禦祭壇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精神侵蝕。
戰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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