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講師的突然“病假”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林楓剛剛找到的線索火花。王都的天空似乎也感應到了這份凝滯,連續幾日陰雲密布,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距離月圓之夜,隻剩下最後三天。
“橡木盾”旅店房間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實質。林楓站在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欞,目光穿透灰蒙蒙的雨幕,仿佛要看清那座隱藏在王宮深處、守衛森嚴的秘庫。“歐文在這個節骨眼上消失,絕非偶然。是警告?是躲避?還是……他本身就是棋手,在調整布局?”無論哪種可能,都意味著對方已經注意到了他的調查,並且采取了行動。
“大人,不能再等了!”老弗蘭臉上溝壑更深,憂心忡忡,“歐文這條路斷了,攝政王那邊虎視眈眈,二王子的人也沒再露麵,像是在觀望。月圓之夜眼看就到,秘庫那邊……”
“我知道。”林楓打斷他,聲音低沉卻異常堅定。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房間內的老弗蘭和如同融入陰影般的影。“歐文的手稿是關鍵,必須拿到。既然他閉門謝客,那我們就隻能‘不請自入’了。”
影從陰影中邁出半步,聲音冰冷:“歐文的住所,在學院區的學者塔樓,守衛雖不如王宮,但也不弱。而且,他既然稱病,周圍很可能有眼線。”
“所以需要計劃,需要時機。”林楓走到桌前,上麵鋪著一張由老弗蘭憑借記憶和零星打聽描繪的、極其簡略的王都地圖,重點標注了學院區和歐文塔樓的大致位置。“月圓之夜,不僅是秘庫守衛可能調動的時間,也可能是一個適合‘拜訪’的夜晚——月光能提供照明,但濃雲如果持續,反而是最好的掩護。”
他指向地圖:“影,你的任務是潛入歐文的塔樓,尋找阿爾方斯的手稿。這是首要目標。我會在塔樓外接應,利用【靈輝源泉】為你提供遠程感知增強和隱匿支持,【堅韌領域】則用來應對突發戰鬥。老弗蘭,”他看向老管家,“你留在旅店,保護好曉曉。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這是我們最後的退路。”
“父親……”裡間傳來曉曉微弱的聲音,她不知何時醒了,抱著小熊站在門口,小臉上滿是擔憂。“你又要去做危險的事情了嗎?”
林楓心中一軟,走過去蹲下身,將女兒摟進懷裡:“曉曉彆怕,父親隻是去取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有了它,我們就能更快找到媽媽了。你乖乖和弗蘭爺爺在一起,等父親回來,好嗎?”他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將一絲微弱的【堅韌領域】的安撫效果傳遞過去。
曉曉用力地點點頭,把小臉埋在林楓懷裡,悶聲道:“那……父親要小心。影姐姐也要小心。”
影看著這一幕,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但很快恢複如常。“我會的。”她簡短回應。
計劃已定,剩下的便是煎熬的等待和最後的準備。林楓反複推敲著計劃的每一個細節,思考著可能出現的意外和應對方案。影則再次外出,進行最後一次偵察,確認歐文塔樓周邊的明哨暗崗,以及最佳潛入路線。老弗蘭則加緊準備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和應急藥物。
皇家學院深處,一座古樸的尖頂塔樓孤立在細雨中。這正是歐文講師的住所。塔樓外觀安靜,隻有幾扇窗戶透出昏暗的燈光。然而,在肉眼難以察覺的角落,一些模糊的黑影如同壁虎般緊貼著濕滑的石壁,他們的呼吸與雨聲融為一體,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這些並非學院的普通守衛,他們身上散發著一種陰冷而訓練有素的氣息。
塔樓頂層,書房內。歐文講師並未臥病在床,他披著一件厚實的羊毛毯,坐在壁爐旁的搖椅上,麵前攤開著一本筆跡泛黃、字跡娟秀的古籍——正是博學者阿爾方斯的部分手稿副本。壁爐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躍,映照出那雙不再慈祥、而是充滿了深沉算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眼眸。
他端起一杯熱氣騰騰的藥茶,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雨夜,低聲自語,聲音沙啞而詭異:“……快了,就快了……月圓之時,星輝黯淡,正是‘鑰匙’躁動,‘門扉’鬆動的時刻……勞倫斯那個莽夫,隻知窮兵黷武……索拉斯大祭司)則天真地以為聯合那些長耳朵和矮子就能高枕無憂……嗬嗬……他們永遠不明白,真正的力量,源於顛覆,源於……混亂……”
他的指尖劃過手稿上“山盾之契”的字樣,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阿爾方斯老師,你畢生追尋的真相,終究要由我來實現了……雖然,是以你無法想象的方式。”他輕輕合上手稿,眼中閃過一絲非人的幽光,隨即隱沒在跳動的火光陰影中。窗外,雨更大了。
時間在焦灼中流逝,終於到了月圓之夜的前夕。天空依舊陰沉,濃雲密布,不見星月,正是夜行的絕佳時機。
深夜,“橡木盾”旅店後門悄然打開。林楓和影如同兩道鬼魅,融入漆黑的雨夜之中。林楓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夜行衣,【堅韌領域】內斂,提供著基礎的防護和體力支撐,【靈輝源泉】則如同無形的觸須,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微弱的感知力場,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影則是一如既往的漆黑裝束,如同真正的影子,與夜色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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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明一暗,一前一後,憑借著影高超的潛行技巧和林楓的感知輔助,巧妙地避開了幾波夜間巡邏的士兵,迅速接近學院區。
歐文的塔樓在夜色中如同一支巨大的墨筆,矗立在寂靜的學院建築群中。正如影偵察到的情況,塔樓周圍看似平靜,但林楓的感知力場已經捕捉到了至少三處隱藏的、帶著敵意的氣息。
“有埋伏,至少三人,身手不弱。”林楓通過微弱的靈魂共鳴一種對光環加持對象的模糊感應)向影傳遞信息。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簡易溝通方式。
影的身影在雨幕中微微一頓,隨即做出回應——一個表示“明白,按計劃進行”的細微手勢。
計劃是:影主潛入,林楓在外圍利用【靈輝源泉】為她提供“視野”支持和危機預警,並作為預備隊應對突發情況。
影如同壁虎般,借助塔樓外壁的凹凸和排水管道,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目標直指頂層那扇透著微弱燈光的窗戶——那是書房的位置。她的動作輕盈得如同羽毛落地,連雨滴滑落的聲音都幾乎被她利用來掩蓋行蹤。
林楓則隱藏在塔樓對麵一棟建築的屋頂陰影中,全力維持著感知力場。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如同一個精密的雷達,掃描著塔樓周圍的每一絲異動。“一個在正門旁的灌木叢……一個在側麵的牆角陰影……還有一個……在樹上……”
就在影即將接近書房窗戶的瞬間,林楓的感知力場猛地捕捉到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從塔樓內部傳來!同時,那個隱藏在樹上的埋伏者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身體驟然緊繃!
“不好!被發現了?還是塔樓內有預警結界?”林楓心中警鈴大作!
幾乎在同一時間,塔樓書房內,看似在打盹的歐文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他並沒有看向窗外,而是輕輕按動了搖椅扶手的一個隱蔽機關。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響起,塔樓表麵瞬間浮現出一層淡紫色的、由複雜符文構成的能量護盾!同時,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寂靜的雨夜!
“敵襲!”隱藏的埋伏者不再掩飾,紛紛從暗處躍出,手持利刃,撲向正在攀爬的影!他們的動作迅捷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好手,絕非普通守衛!
影臨危不亂,在護盾升起的瞬間,匕首已然出鞘,身體如同靈貓般在牆壁上一個借力翻轉,險險避開了一道劈來的劍光!但她攀爬的節奏被打亂,陷入了被動!
“動手!”林楓不再猶豫,從藏身處一躍而出!【堅韌領域】瞬間擴張,淡金色的光暈在雨夜中如同燈塔般顯眼!他必須吸引火力,為影創造機會!
他抬手間,【靈輝源泉】的力量不再用於感知,而是轉化為數道凝練的淨化光束,射向撲向影的敵人!光束雖不致命,卻帶著強烈的乾擾和刺痛效果,讓敵人的動作微微一滯!
“還有同夥!”埋伏者中有人厲聲喝道,立刻分出一人衝向林楓!
塔樓書房內,歐文透過窗戶看著下麵的混戰,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冷笑。“果然來了……比預想的還要沉不住氣。也好,就讓‘淨黯會’的蠢貨們,先陪你們玩玩吧。”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走到書架前,熟練地移動了幾本書籍,露出後麵一個暗格,將阿爾方斯的手稿副本小心地放了進去。“餌已經撒下,就看能釣到什麼魚了。”
樓下,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影憑借高超的身手和林楓的遠程支援,與兩名埋伏者纏鬥,雖落下風,但暫時不敗。而林楓則與那名衝來的敵人正麵交鋒!這名敵人實力不弱,劍法狠辣,帶著一股陰冷的殺氣,顯然不是普通角色。
“是‘淨黯會’的人?還是歐文私自培養的打手?”林楓心中念頭急轉,手上卻不慢。他雖不擅劍技,但在雙重光環加持下,力量、速度和反應遠超常人,加上時不時一道乾擾性的淨化光束,竟也與對方打得有來有回。
然而,這邊的打鬥聲和能量波動,在寂靜的雨夜裡太過明顯。遠處,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聲——學院的巡邏守衛被驚動了!
“撤!”影格開對手的攻擊,對林楓發出信號。任務已經失敗,再糾纏下去,隻會被包圍。
林楓心領神會,虛晃一招,逼退對手,與影同時向不同的方向突圍!那名與林楓交手的敵人似乎並不想死戰,見他們撤退,並未全力追趕,隻是死死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林楓和影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夜色掩護,很快甩掉了追兵,在預定的撤離點彙合。兩人身上都帶了點輕傷,氣息微喘。
“失敗了。”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甘和冷意,“塔樓有很強的預警結界和防護法陣。那些埋伏者,身手像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殺手,不像是學院守衛或‘淨黯會’的風格‘淨黯會’更偏向使用神術和淨化力量)。”
林楓抹去臉上的雨水和汗水,眼神凝重:“歐文比我們想象的更狡猾,他早有準備。這更像是一個陷阱……他故意引我們去,是為了什麼?試探我們的實力?還是想借刀殺人,利用‘淨黯會’或者彆的勢力除掉我們?”
“或者……他根本就知道我們會去?”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在林楓腦海。如果歐文真的是魔族暗樁,那麼他的目的,恐怕不僅僅是自保或除掉威脅,而是……“製造混亂?挑起人族內部更激烈的衝突?”聯想歐文之前看似無意地引導他關注王室秘庫,以及攝政王與大祭司本就存在的矛盾……林楓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這次失敗的潛入,非但沒有拿到手稿,反而打草驚蛇,讓他們徹底暴露在了各方勢力的目光之下。月圓之夜即將來臨,而他們,似乎已經落入了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迷局之中。
雨,依舊在下。王都的夜,更深了。而真正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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