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網球拍被隨手丟在玄關地上，林小滿像隻剛跑完馬拉鬆的小狗，渾身熱氣騰騰地衝進家門，校服後背濕透了一大片，劉海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小臉紅撲撲的，大口喘著氣。
“謔！你這是掉河裡了還是去挖煤了？”林小偉正圍著那條洗得發白的圍裙在灶台前翻炒著青菜，油煙機嗡嗡作響。他抽空瞥了一眼，順手把一條乾淨的毛巾甩了過去，“接著！趕緊擦擦，彆感冒了！”
林小滿精準地接住毛巾，胡亂地在臉上脖子上抹了幾把，汗味混合著塑膠球場的塵土味。“哥！我跟你說！可刺激了！”她眼睛亮得驚人，一邊換鞋一邊迫不及待地分享，“放學跟張曉曉、王斌他們去打網球了！碰到幾個南陽高中網球部的！可拽了！非說場地是他們的，要趕我們走！”
林小偉把炒好的青菜盛進盤子，隨口應道：“哦？然後呢？你們讓了？”他並不覺得打網球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挺好，鍛煉身體。
“讓？怎麼可能！”林小滿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搭，衝到餐桌邊，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一抹嘴，小胸脯挺得老高，眉飛色舞，“為首那個叫什麼吳佳奇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說要跟我單挑！贏了場地歸我們，輸了就滾蛋！”
“喲？單挑？你應戰了？”林小偉有點意外地挑挑眉，把菜端上桌。
“那必須的！”林小滿拉開椅子坐下，抓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塊林小偉剛煎好的金黃雞排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炫耀，“你是沒看見！那家夥專業練過的，開始可猛了！第一盤把我打得找不著北！但我林小滿是誰？能認輸嗎？我硬是咬著牙，第二盤跟他死磕！嘿！你猜怎麼著？扳回來了！決勝盤更是驚險刺激！最後……最後一球！”她咽下雞排，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反手一拍！那球，‘咻’地一下，直接乾他嘴裡了！哈哈！門牙都給崩出血了！然後他就認輸了！說話算話，灰溜溜走了！”她得意地晃著小腦袋，又夾起一塊雞排。
林小偉聽著妹妹這“血腥”又“輝煌”的戰績，看著她狼吞虎咽、比平時明顯大了一倍的飯量，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合著你這一身汗是打球打的？最後那一下……沒把人打壞吧？”他有點擔心。
“沒事！就出了點血！活該！誰讓他那麼囂張！”林小滿毫不在意，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對了哥，晚上做啥好吃的？餓死我了！”
“排骨湯，清炒西蘭花，還有這個雞排。多吃點，補充體力。”林小偉給她盛了碗湯，自己也坐下，“對了，一會兒吃完飯，我打算去趟薇薇姐家，給她送點咱姑寄來的醬菜。你去不去？”
林小滿正努力對付一塊帶脆骨的排骨，聞言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促狹地笑：“我去？我去當電燈泡啊？不合適吧哥？影響你倆二人世界！”
林小偉沒好氣地用筷子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少貧嘴！什麼二人世界！就是去坐坐。薇薇姐一個人在家也悶，你去熱鬨熱鬨。再說了，招財在家，你帶著它一起去透透氣？”他指了指客廳角落吃飽喝足正舔爪子的招財。
林小滿眼睛一亮：“行！那我去！正好給薇薇姐講講我今天怎麼打敗網球部高手的！”想到能去李薇家玩，還能帶上招財，她立刻來了精神。
晚飯後，林小偉拎著兩罐家裡寄來的醬菜，林小滿抱著招財，兩人一起走向李薇家所在的高層小區。電梯平穩上升，數字跳到“17”。走廊裡燈光柔和，鋪著地毯，很安靜。
來到1702門口，林小偉按響門鈴。很快，門開了，李薇穿著居家服，頭發鬆鬆挽著，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來啦？快進來！”她側身讓開。
“薇薇姐！”林小滿甜甜地叫了一聲，抱著招財率先擠了進去。招財到了陌生環境，好奇地探著小腦袋四處張望。
林小偉跟著進去，把醬菜遞給李薇：“我姑寄的，給你嘗嘗鮮。”他環顧了一下室內。李薇家裝修是簡約的現代風格，米色為主調，乾淨整潔，透著溫馨。客廳很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謝謝！快坐快坐。”李薇笑著接過，招呼他們坐下，去廚房倒水。
林小滿抱著招財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好奇地東張西望。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玄關正對著的門外，透過貓眼孔的反方向，清楚地看到了對麵1701的房門。
那扇門上，貼著一張刺眼的、黃底黑字的方形封條！封條上蓋著鮮紅的印章，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突兀和……不祥。
“咦？”林小滿疑惑地歪了歪頭，等李薇端著水杯出來，忍不住指著門外問：“薇薇姐，你們家隔壁……1701，怎麼貼著封條啊？是那家沒按時交月供，房子被銀行封了嗎？”她語氣天真，帶著點看熱鬨的好奇。
“哐當！”
李薇手裡端著的玻璃水杯，其中一個沒拿穩，杯底磕碰在托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幾滴溫水濺了出來。
林小偉和林小滿都嚇了一跳，看向李薇。
隻見李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她迅速穩住托盤，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動作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林小滿好奇的目光，聲音有點發緊，帶著一種極力想輕描淡寫卻掩飾不住的異樣：
“不……不是月供。那家……是……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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