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警察。
這個認知,像烙印一樣刻在林小偉的童年記憶裡,卻又始終蒙著一層模糊而神秘的紗。
記得小學時,老師布置作文《我的爸爸媽媽》。彆的孩子可以驕傲地寫“我爸爸是工程師”,“我媽媽是老師”。輪到林小偉,他隻能握著鉛筆,看著空白的格子紙發呆。父母反複叮囑過:“在外麵,不要跟彆人說爸爸媽媽具體做什麼,就說……嗯,在單位上班。”就連老師好奇地問起,他也隻能含糊其辭,換來老師略帶困惑但理解的目光。這種“保密”,成了他童年一種特殊的印記。
他隻知道父母很忙,經常加班,有時半夜接到電話就匆匆出門,身上帶著一種風塵仆仆的嚴肅。警服掛在衣櫃深處,平日裡很少穿。家裡的相冊裡,沒有父母穿警服的合影,更沒有他們在警隊工作的任何痕跡。他們的具體職務?負責什麼案件?對年幼的林小偉和小滿來說,是比星空還要遙遠和神秘的禁區。
這份神秘感,在父母驟然離世後,更添了一層沉重的迷霧。如今,李薇帶來的那份沉甸甸的懷疑,像一把鑰匙,猛地捅向了這迷霧的核心,卻隻攪動出更多令人心寒的漩渦。刹車油管詭異的切口,被忽略的加密通話,父親口中“紮手”的舊案線頭……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父母的死,極可能是一場精心偽裝的謀殺,與他們深藏的秘密工作緊密相關。
林小偉躺在床上,望著客廳熟悉的天花板,黑暗中仿佛能看到那些扭曲的車禍照片在眼前晃動。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但他用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將這毒蛇按回深淵。
不能亂。不能急。
他對自己說,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清晰得可怕。
李薇的哥哥李霄翰、李霄陽,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是值得信賴的人。他們身處其中,有資源,有方法。自己和小滿,現在要做的,是過好眼前的日子,不給關心他們的人添麻煩,更不能讓薇薇姐在憂心真相的同時,還要分神擔心他們的狀態。
他側過頭,看向旁邊沙發上妹妹安靜的睡顏。
林小滿似乎夢到了什麼,眉頭微微蹙著,但呼吸均勻。招財蜷成一團毛球,睡在她的枕邊。林小偉的心稍稍安定。
至少,小滿還能安穩入睡。至少,他們還有彼此,還有招財,還有……李薇和那些朋友。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強迫自己清空那些混亂血腥的念頭。
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等待真相。
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信念。
秋高氣爽,十月的陽光帶著金子般的暖意,慷慨地灑向大地。津城高速路口,郝明那輛飽經滄桑的suv吭哧吭哧地停穩,像個整裝待發的老夥計。車門拉開,歡聲笑語和濃鬱的零食香氣瞬間湧出。
“喲吼!山東!大海!海鮮!本虎爺來啦!”王小虎第一個蹦下來,張開雙臂做擁抱太陽狀,被蔡曉雯沒好氣地拍了下後腦勺:“消停點!趕緊搬行李!”
郝明叼著根沒點的煙,指揮若定:“偉哥!箱子放後備箱最裡麵!小滿!把你那寶貝招財的貓包放副駕腳下,穩當!薇薇美女,您裡邊請!”
張雅推了推眼鏡,笑著幫李薇把背包放好。
林小偉把最後一個箱子塞進已經滿滿當當的後備箱,擦了把汗,看著眼前鬨哄哄的場景,連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似乎被這熱烈的氣氛撬開了一絲縫隙。他拉開車門,讓抱著招財貓包的林小滿和張曉曉先坐進後排中間,自己和李薇則擠在兩側。
“出發!”隨著郝明一聲吆喝,老suv發出一聲滿足的轟鳴,彙入國慶出遊的車流,朝著膠東半島的方向駛去。
車窗外,城市的輪廓逐漸被廣袤的田野和起伏的山丘取代。車廂裡,王小虎的天津快板自創版)、郝明的跑調歌聲、蔡曉雯和張曉曉的八卦、林小滿逗弄招財的喵喵聲、李薇偶爾溫柔的笑語……交織成一曲熱鬨非凡的旅途交響樂。林小偉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感受著身邊李薇手臂傳來的溫熱,緊繃的神經在車輪的滾動和朋友的喧囂中,一點點、不易察覺地鬆弛下來。
一路奔波,當帶著鹹腥氣息的海風終於透過車窗縫隙鑽進來時,青島到了。
“哇!大海!”林小滿和張曉曉趴在車窗上,興奮地尖叫。蔚藍的海麵在午後的陽光下鋪展開來,波光粼粼,白色的海鷗掠過天際。棧橋如同一條玉帶伸向海中,回瀾閣的琉璃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第一站,自然是打卡聖地——棧橋。
人潮洶湧,但擋不住年輕人的熱情。林小偉化身專業自封)攝影師,舉著手機:“薇薇,小滿,曉曉,站這邊!背景是回瀾閣!對,笑一個!”
李薇挽著林小滿,張曉曉俏皮地比著剪刀手,三個女孩在碧海藍天的映襯下,笑容明媚。海風吹亂了她們的頭發,也吹走了林小偉心頭的最後一絲陰霾,他按下快門,定格下這充滿活力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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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明哥!看這邊!”林小偉鏡頭一轉。
隻見王小虎正試圖模仿旁邊一個搞怪雕塑的姿勢,金雞獨立,雙手高舉,表情誇張。結果重心不穩,“哎呦”一聲,一個趔趄撞到了旁邊看熱鬨的郝明身上。郝明猝不及防,手裡剛買的、插著吸管的椰子汁“噗”地一下,全滋在了自己臉上和蔡曉雯新買的花裙子上!
“郝明!我跟你拚了!”蔡曉雯的尖叫和王小虎的爆笑同時響起。
“哈哈哈!明哥!你這叫天降甘霖!自帶飲料!”王小虎笑得直拍大腿。
郝明頂著一臉椰汁,狼狽地抹著臉,看著氣急敗壞的蔡曉雯和幸災樂禍的王小虎,悲憤交加:“王小虎!老子跟你沒完!還有這破椰子!退錢!”
林小偉手疾眼快,哢哢連拍,記錄下這“椰汁洗臉”的經典名場麵,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連招財都在貓包裡好奇地探出頭“咪嗚”了一聲。
下午在八大關的歐式建築群裡漫步,紅瓦綠樹,碧海藍天,每一步都像走在畫裡。傍晚,大家殺向著名的海鮮大排檔。長長的桌子上,堆滿了清蒸海蟹、油燜大蝦、蒜蓉扇貝、辣炒蛤蜊……鮮香四溢,勾人饞蟲。
“開動!”隨著王小虎一聲令下,眾人甩開腮幫子。林小偉細心地幫小滿剝著蟹殼,李薇則把最大最肥的蝦夾到了林小偉碗裡。郝明和王小虎為了最後一隻椒鹽皮皮蝦差點上演“筷子大戰”,被蔡曉雯和張雅聯手鎮壓。歡聲笑語,杯盤碰撞,海風裹挾著食物的香氣和青春的喧鬨,吹散了所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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