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城市初上的華燈和漸濃的暮色。離開了喧鬨的網球場，一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氣氛卻與剛才打球時的酣暢淋漓截然不同，隱隱透著一絲微妙。
林小滿、張曉曉和雙胞胎姐妹章曼婷、章曼馨家在一個方向，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麵。然而，剛剛認識的袁城霖卻似乎刻意調整了步伐，很快便與林小滿並肩而行，將她與雙胞胎稍微隔開了一點距離。
“今天打球真的很開心，”袁城霖側過頭，對著林小滿露出溫和的笑容，路燈的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沒想到你的網球打得這麼好，體力也這麼充沛。”
林小滿正用毛巾擦著汗，聞言笑了笑，語氣輕鬆：“還好啦，就是平時喜歡動一動，閒著也是閒著。”她對袁城霖的印象不錯，覺得他談吐得體，知識麵廣，和他聊天很舒服。
“運動確實是個好習慣，”袁城霖讚同地點點頭，很自然地接話，“尤其是像你這樣用腦多的學生，更需要勞逸結合。我看你剛才那個反手切削球，角度很刁鑽，是專門練過嗎？”
“誒？你看出來啦？”林小滿有些意外，隨即興致勃勃地跟他討論起來，“以前跟著網球隊的學姐學過幾手，感覺那種球路變化比較多……”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從網球技巧聊到運動習慣，又從學校趣事聊到最近的電影，氣氛融洽，笑聲不時響起。袁城霖很會引導話題，既不會冷場，又不會顯得過分熱情，分寸把握得極好。
然而，這幅“相談甚歡”的畫麵，落在後麵某些人眼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王斌默默地跟在幾步遠的地方，目光幾乎黏在了林小滿和袁城霖的背影上。看著林小滿對著那個轉學生笑得那麼開心，看著他們靠得那麼近，聽著他們之間流暢自然的對話，他的臉色不自覺地沉了下來，嘴唇緊抿，握著書包帶子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情緒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他的心，那是他麵對吳佳奇那種直白的追求時都未曾有過的強烈不適。
張曉曉敏銳地察覺到了王斌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和那幾乎要實質化的目光。她故意放慢腳步，落到和王斌並排的位置，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臉上帶著一種“我懂你”的、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促狹笑容，壓低聲音說：
“哎呦喂~斌哥，看來咱們小滿魅力不小啊？這剛認識的‘轉學生學霸’，攻勢挺猛嘛？看他們倆聊得，嘖嘖，還挺投緣的哈？”她故意頓了頓，瞥了一眼王斌越發難看的臉色，又添了一把火，搖頭晃腦地感歎：“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三，長得也都挺養眼，這麼一看，還真有點……嗯……郎才女貌的感覺哦？”
“郎才女貌”這四個字，像是一根點燃的火柴，瞬間丟進了王斌心裡那桶憋悶的汽油裡。“轟”的一下，他感覺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臉頰都有些發燙。他猛地轉過頭，瞪了張曉曉一眼，眼神裡混雜著惱怒、窘迫和一絲被說中心事的慌亂。但他終究不是會輕易失態的人，隻是從鼻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反駁咽了回去，加快腳步，拉開了和張曉曉的距離，但目光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對身影。
張曉曉看著他這副明明醋意滔天卻還要強裝鎮定的樣子，差點笑出聲，趕緊捂住嘴，心裡樂開了花。
就這樣，一行人各懷心思地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林小滿、張曉曉和雙胞胎要往左走，袁城霖、王斌和其他人則需要往不同的方向。
“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啦！明天見！”林小滿笑著對大家揮手道彆。
雙胞胎姐妹和張曉曉也紛紛道彆。
就在這時，袁城霖卻突然上前一步，目光溫和地看向林小滿，語氣自然又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說道：“林小滿，介意多個護花使者嗎？天黑了，你們幾個女孩子回去，我有點不放心。我送送你們吧？”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有些凝滯。
林小滿愣了一下，沒想到袁城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下意識地擺擺手：“啊？不用不用！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們經常自己走的，沒事的！”
袁城霖笑了笑，態度很堅持：“沒關係，反正我也順路。”其實他家完全在另一個方向）
眼看林小滿似乎就要在對方的堅持下答應下來，一直沉默壓抑著的王斌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個箭步跨到林小滿身邊，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生硬，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小滿！那個……我送你吧！”他看向林小滿，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又飛快地找了個理由，“正好……我找偉哥有點事要請教他！對！有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愣了一下。林小滿眨眨眼，看看一臉堅持的王斌，又看看依舊麵帶微笑的袁城霖，覺得這情況有點莫名其妙，但想著多個人一起走也沒什麼，便點了點頭：“啊？也行啊……那……咱們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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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原本簡單的分彆，瞬間變成了一個奇怪的組合：林小滿、張曉曉、章曼婷、章曼馨，外加一個“順路”的袁城霖，以及一個“有事找偉哥”的王斌。
張曉曉走在最前麵，肩膀微微聳動，顯然在拚命忍住笑意，時不時回頭瞟一眼後麵那詭異的氛圍，心裡都快笑瘋了。這可真是……大型修羅場預備役啊！
這一路，走得那叫一個尷尬。
林小滿被夾在王斌和袁城霖中間，感覺渾身不自在。她想找張曉曉說話，張曉曉卻故意走得飛快，和雙胞胎湊在一起低聲說笑，顯然不想當電燈泡。她想跟王斌說話，王斌卻板著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想跟袁城霖繼續剛才輕鬆的聊天，但袁城霖剛開口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旁邊的王斌就立刻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咳，搞得袁城霖也隻能無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於是，大部分時間，隻有腳步聲和夜晚的風聲在回蕩。林小滿隻覺得這段平時走慣了的路，今天顯得格外漫長。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王斌，心裡嘀咕：這家夥今天到底怎麼了？吃錯藥了？還是打球打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林小滿家樓下，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那個……我到了，謝謝你們送我回來。”林小滿如釋重負，趕緊道謝。
袁城霖依舊保持著風度，微笑道：“不客氣，應該的。那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王斌則悶悶地“嗯”了一聲。
幾個人散去後，隻剩下林小滿和王斌兩個人了。
“走吧，彆杵著了。”
“哦”
走進樓道上了樓。
林小滿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探進去看了看，回頭對王斌說：“王斌，你不是找我哥有事嗎？他好像還沒回來，要不你進來等會兒？”
王斌一聽林小偉不在家，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擺手：“啊？不……不用了！他不在的話，那……那我改天再來吧！我……我先走了！”說完，他像是生怕被什麼追上一樣，幾乎是落荒而逃，轉身就快步消失在了樓道中，速度之快，仿佛後麵有鬼在追。
林小滿站在門口，看著王斌迅速消失在黑暗裡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最終隻能撓了撓頭，小聲地、困惑地嘟囔了一句：
“有病。”
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將門外尚未散儘的尷尬和某個學霸少年翻湧的醋意，一同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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