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凝,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變得無比專注和冷靜。
手指撚起一根細長的銀針,在昏黃的燈光下閃過一道寒芒,然後精準地刺向自己頭頂的百會穴!
接著是胸口膻中穴,腹部氣海穴……動作行雲流水,每一針落下,都伴隨著他身體細微的顫抖,但他持針的手卻穩如磐石。
這景象看得一旁的秋雯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出,隻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殿下什麼時候學會了針灸。
幾針下去,沈言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如同蠟紙般枯黃,原本微弱的呼吸驟然停止,胸口不再有任何起伏,身體的溫度也像退潮般迅速流失,片刻功夫,觸手便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冰涼。
前後不過幾十個呼吸的時間,榻上之人,已然與一具停放了一段時間的屍體毫無二致!
秋雯即使早有心理準備,親眼目睹這由生到“死”的詭異轉變,也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才勉強站穩。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這哪裡是像死人?
這分明就是死人!
臉色、體溫、氣息……完完全全就是個死人了!
要不是殿下剛才親口交代,並且她親眼看著殿下施針,她絕對會認為殿下已經死了!
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想起殿下的叮囑,把心一橫,猛地撲到床邊,放聲痛哭起來!
這一次,倒有八九分是真心的,被這活生生變死人的場麵給嚇的!
“殿下!殿下您醒醒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啊!您讓奴婢以後可怎麼辦啊!”哭聲淒厲悲切,充滿了絕望,瞬間就劃破了四皇子府死寂的夜空,傳出去老遠。
“來人啊!快來人啊!殿下……殿下他沒氣了啊!嗚嗚嗚……”
秋雯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像是一塊巨石砸進了表麵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四皇子府這潭死水。
原本死寂的院落,瞬間被嘈雜的腳步聲和哭泣聲填滿。
太監、宮女們從各個角落湧了出來,臉上帶著各式各樣的表情:
有真被嚇到、麵無人色的。
有眼神閃爍、互相交換著眼色的。
更有幾個,一聽到動靜,立刻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院子,顯然是去向各自的主子報信了。
一個管事的太監,也是太子安插的眼線之一,強作鎮定地走上前,臉上堆出悲戚的表情:“秋雯姑娘,這……這是怎麼回事?殿下他……下午不還說隻是身子不適嗎?怎麼突然就……”
“奴婢也不知道啊!”秋雯哭得撕心裂肺。
她撲在榻邊,指著沈言那毫無生氣的“屍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奴婢……奴婢剛才進來想給殿下擦把臉,就……就發現殿下沒氣兒了!身子都涼了!嗚嗚嗚……殿下,您怎麼就這麼狠心丟下奴婢啊……”
她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演技渾然天成,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忠心丫鬟痛失主子的真實反應。
那管事太監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但麵上卻更加悲切,連連跺腳:“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快!快去稟報內務府!請太醫!快啊!”
其實不用他吩咐,早有其他勢力的眼線飛快地跑出去報信兼請太醫了。
整個四皇子府亂成一團,真哭的,假哭的,看熱鬨的,各有心思,但在明麵上,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中。
沒過多久,一名提著藥箱的太醫,在內務府太監的引領下,匆匆趕到了。
這位太醫姓王,在太醫院也算是個老人,精於明哲保身。
王太醫一到,亂哄哄的場麵稍微安靜了些。
他先是象征性地掃了一眼榻上“屍體”那難看的臉色,然後微微皺眉,坐在床邊早已準備好的凳子上,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沈言那毫無血色的手腕上。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太醫那兩根手指上。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秋雯的心跳得像擂鼓,雖然知道是計劃,但親眼看著太醫驗屍,還是怕得渾身發抖,隻能把頭埋得更低,用哭聲掩飾恐懼。
王太醫的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