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金光中那道遺世獨立的白衣身影,蘇清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個被她反複按壓下去的念頭,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再次凶猛地撞進腦海!
之前發生的種種,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飛速閃過——沈言對四皇子處處維護的態度。
還有他偶爾流露出的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她不是沒有懷疑過!
她曾猜測沈言是四皇子蕭景明暗中布下的棋子,是忠心耿耿的舊部,甚至……她心底最深處那個最大膽、最不敢深思的猜想——他會不會就是蕭景明本人?
可每次,這個瘋狂的念頭都被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擊碎:
容貌不對!
沈言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個膽小懦弱的四皇子,沒有半分相似!
然而此刻,望著金光中那道模糊卻挺拔如鬆的背影,蘇清月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拋開那張臉,這身姿,這肩背的線條,這負手而立時隱約透出的氣度……與她記憶中蕭景明的身影,雖有些不同!不過身型和麵容是一致的。
然而這身影與她這些日子時常看到的沈言的身影,卻是幾乎重合!
背影……是了,是背影!
一個驚雷般的念頭在她心中炸響!
雖說易容術是傳說中的存在,但也不是無的放矢。
易容術可以改變容貌,卻很難徹底改變一個人的骨架和多年養成的體態!
她猛地扭頭,目光如同最銳利的鷹隼,在激動跪拜的人群中瘋狂掃視,急切地尋找著那個本該在場指揮若定的身影——沈言!他人呢?!
“沈參軍何在?!”
她一把抓住身旁一個正激動得不斷磕頭、口中念念有詞的隊正,連問了三次。
那隊正被她搖得回過神來,眼神還有些渙散,指著金光的方向,語無倫次,臉上滿是狂熱:
“參……參軍?他……他剛才像是被什麼附體了一樣,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那光,嘴裡念叨著‘殿下召喚……是殿下在召喚我……’,然後……然後就像瘋了一樣,打馬直接衝那金光裡去了!攔都攔不住啊!”
衝進金光裡去了?!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蘇清月的心上!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山崖,仿佛想用目光把那片空氣盯穿。
那個大膽的猜想,此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韓青校尉帶著一隊親兵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老韓一看這場麵,也傻眼了,張著大嘴:
“俺的娘誒……這……山還真放光了,還有……還有那個人影?”
當他們親眼看到那籠罩整座北麓山、如同神跡降臨般的璀璨金光時,所有人都被這遠超想象的景象震懾得目瞪口呆,比遠觀時感受到的衝擊強烈何止十倍!
韓青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沒人搭理他。
大家都還沉浸在剛才的震撼裡。
過了得有半個時辰,那天邊才慢慢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
籠罩北麓山小半夜的金光,也跟它來時一樣詭異,悄沒聲兒地就散乾淨了,山還是那座山,林子還是那片林子,好像剛才那通天神下凡的場麵隻是個集體幻覺。
可沒人覺得是幻覺。
士兵們漸漸安靜下來,但眼神裡的狂熱和敬畏一點沒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激動地比劃著,回味著,堅信是四皇子顯靈救了大家。
就在這片亂糟糟的、劫後餘生的氣氛裡,人群外圍,靠近林子邊的陰影裡,一個人影牽著馬,深一腳淺一腳、顯得特彆“疲憊”地走了出來。
不是沈言還能是誰?
隻見他一身甲胄沾滿了泥點和暗色的汙漬也不知是血還是泥),頭發也有些散亂,臉上一度蒼白和虛脫,走起路來甚至有點打晃,好像剛跟幾十號人拚過命一樣。
他一出現,立刻就有眼尖的士兵看見了。
“沈參軍!”
“是沈參軍回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自動給他讓開一條路。
蘇清月的目光,像兩把刀子一樣,瞬間就釘在了沈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