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晚從不是永恒的寧靜。這天深夜,馬驥正睡得昏沉,穹廬外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羊叫——那叫聲不是尋常的咩咩聲,而是帶著絕望的尖嘯,緊接著是牧羊犬狂躁的吠吼,像要把喉嚨撕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嗚——嗚——”的牛角號聲劃破夜空,那是部落警戒的信號,低沉而急促,瞬間讓整個營地繃緊了神經。
“狼!是狼群!”帳外有人用蒙古語高聲呼喊,聲音裡帶著緊張。巴特爾猛地坐起身,一把抓過掛在床頭的彎刀,動作快得像離弦的箭。他推醒馬驥,語速極快地說了句“跟上!小心!”,就掀簾衝了出去。馬驥懵懵懂懂地爬起來,抓起外套胡亂套上,也跟著跑了出去。
借著營地各處迅速點燃的火把,馬驥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營地外圍的羊圈旁,黑暗裡閃爍著七八點幽綠的光,那是狼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匕首,透著冰冷的狡猾。幾條灰色的狼影在羊圈外逡巡,壓低身體,尾巴夾在腿間,時不時對著圈裡的羊群齜牙,發出低沉的低吼。牧羊犬們瘋了似的對著狼群狂吠,卻不敢貿然衝上去——它們知道狼的凶猛,隻敢用叫聲威懾,守護著圈裡驚慌失措、擠成一團的羊。空氣中彌漫著羊的恐慌味、狼的腥臊味,還有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危險氣息。
部落的勇士們早已行動起來。他們沒有蠻乾,而是迅速組成一道防線:年輕的獵手們舉著火把,將火焰湊得極近,讓熱浪逼退狼群;年長的勇士們則拿著盾牌和刀鞘,用力敲擊,“砰砰砰”的聲響和“嗬!嗬!”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壓縮著狼群的活動空間。帖木兒站在最前麵,他猛地將手中的火把朝狼群方向擲去,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狼影旁的草地上,嚇得幾條狼往後縮了縮。
狼群顯然不願與嚴陣以待的人類硬拚。為首的頭狼——那是一條體型格外龐大的灰狼,額頭上有一塊白色的印記——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長嗥,聲音蒼涼而不甘。隨後,它轉身一躍,帶領著狼群像鬼魅般竄進黑暗的草原,很快就沒了蹤影。隻留下羊圈旁幾具被咬死的羊屍,還有嚇得癱在地上、不住發抖的牧羊犬。
危機解除,營地的人們鬆了口氣,但臉色依舊凝重。幾個牧民走進羊圈,清點損失,女人們則安撫著受驚的孩子和剩下的羊群。馬驥看著那幾具羊屍,心裡五味雜陳——他既理解狼群對牧民生計的威脅,又忍不住想起現代課本裡講的“生態平衡”,覺得這些草原頂級捕食者不該被趕儘殺絕。
他找到正在擦拭彎刀的巴特爾,還有幾個剛參與驅狼的勇士,決定再試一次,跟他們講講“食物鏈”的道理。這次,他放棄了語言,撿起一根燒黑的木棍,在一塊平整的羊皮上畫了起來:先畫了幾隻歪歪扭扭的狼,又在旁邊畫了一大群兔子和老鼠老鼠畫得像小圓球),接著用木棍畫了個箭頭從狼指向兔子,再畫個箭頭從兔子指向旁邊的草。他指著畫,又指了指遠處的草場,努力擠出“草很茂盛”的開心表情。
他想表達的是:狼吃兔子→兔子變少→草長得好→牛羊有草吃。可勇士們盯著那幅“抽象畫”,皺著眉頭研究半天,其中一個絡腮胡勇士突然一拍大腿,指著狼和兔子,做出“捕獵”的動作,甕聲甕氣地說:“對!狼吃兔子!都打!肉能吃,皮能賣!”
馬驥:“……”他差點把手裡的木棍扔了——這理解能力,簡直是雞同鴨講!他不死心,又開始“表演”:先是雙手比劃“狼很多”,然後做出“兔子變少”的手勢,接著指著草地,露出“草很綠”的笑容;再反過來,雙手比劃“沒有狼”,然後“兔子泛濫”,最後指著“光禿禿的草地”,做出哭喪的表情,攤開手表示無奈。
他的動作誇張得像個小醜,勇士們被他那擠眉弄眼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帖木兒還學著他“哭喪”的表情,引得眾人笑得更歡。馬驥看著眼前這群“抓不住重點”的草原漢子,心裡又氣又好笑,卻也沒轍——在他們眼裡,狼就是偷羊的敵人,哪懂什麼“生態平衡”?
這時,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阿古拉長老走了過來。他彎腰看了看羊皮上的畫,又抬頭看了看馬驥焦急的臉,沉吟片刻,通過巴特爾翻譯道:“狼是草原的精靈,它凶猛,也懂規矩。我們敬畏它,不趕儘殺絕,但它要是來偷我們的牛羊,就必須趕走。你說的或許有道理,狼多了,兔子會少,草或許會長得好……但草原的平衡,不隻是狼和兔子的事,還有我們,還有牛羊,還有長生天。”
馬驥心裡一動——至少長老願意思考他的話,沒有直接否定。他知道,長老雖然理解了“狼能控製兔子”,但出於生存,還是會優先保護牛羊。在這“活下去”是第一要務的草原上,他那套“現代生態學”確實太理想化了。
他胸口的掛墜在這時微微震動,一邊感應著狼群留下的野性與危險能量,一邊吸收著馬驥試圖傳遞的“平衡”理念,光芒忽明忽暗,像在權衡這兩種看似矛盾卻又共生的草原法則——狼要生存,人也要生存,這才是最真實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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