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將陳家大院門前的青石板路照得發白。看熱鬨的鄰裡見衙役們煞有介事地勘查,竊竊私語了一陣,也漸漸散了,隻餘下幾個膽大的孩童遠遠蹲著,好奇地張望。
趙雄負手立於街心,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整條巷道。兩側是高矮不一的院牆和屋舍,瓦楞間雜草叢生,並無異狀。
“吳文,如何?”他沉聲問道。
吳文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眉頭緊鎖,搖了搖頭:“回稟頭兒,門板、門框、門檻,皆已仔細驗過。並無新的劃痕、踩踏印記,也無迷香藥末殘留。門閂完好,從外部絕難無聲開啟。”
他又指向門前地麵:“石階與泥地也已查遍。近日天氣乾燥,地麵硬實,除了陳家夥計和方才我等留下的雜亂腳印,並無其他清晰新鮮的陌生鞋印。即便昨夜有人來過,痕跡也已被早間往來人等破壞殆儘。”
鄭龍和王老五也悻悻回來彙報:“頭兒,問了一圈,左右鄰居都說夜裡隻聞其聲,未見其人。有幾個膽小的,連窗縫都不敢扒開看。”
線索似乎徹底斷了。
王老五搓著下巴,湊近趙雄,壓低聲音道:“頭兒,邪門得很啊!這……這怕不是真撞了那啥了吧?尋常人哪能來無影去無蹤?”
陳員外在一旁聽得真切,臉色更白,幾乎要哭出來:“您看!我就說!定是鬼祟作怪!這……這可如何是好!”
趙雄臉色沉靜,看不出喜怒。他從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但眼前的狀況確實棘手——聲音確鑿,痕跡全無,仿佛那敲門者能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轉向那個蹲在牆根的身影。
林小乙正按照他的吩咐,在檢查牆根和窗根。他看得“極其認真”,幾乎是一寸寸地挪動,手指在磚縫和潮濕的苔蘚上劃過,時不時還因為摸到什麼黏膩的東西而嫌惡地縮回手,在衣服上蹭蹭。那模樣,與其說是在勘查,不如說更像是在完成一件極其不情願的苦差事。
“林小乙。”趙雄忽然開口。
“啊?在!”林小乙像是被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差點因蹲久了腿麻而摔倒,慌忙扶住牆壁,臉上帶著被突然點名的驚慌。
“你可發現什麼異常?”趙雄盯著他,目光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審視。他故意將這個問題拋給最不可能給出專業答案的人。
“異、異常?”林小乙結結巴巴地重複著,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仿佛急於找出點什麼來交差,“沒……沒什麼異常啊……就是牆根有點濕,苔蘚滑溜溜的……哦,還有幾個螞蟻窩……”
王老五忍不住嗤笑出聲。鄭龍也無奈地搖搖頭。
趙雄卻不為所動,繼續問:“那你覺得,這敲門聲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更刁鑽了,幾乎是在逼他表態。
林小乙的臉皺成了一團,顯得十分為難和害怕,他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頭兒……我……我不知道……我聽著也怪瘮人的……晚上都不敢起夜……興許……興許真是……”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幾乎要認同“鬼怪”之說了。
趙雄沉默地看著他,片刻後,才淡淡道:“鬼神隻會擾人心智,卻留不下半分痕跡。留下痕跡的,從來都是人。”
他這話像是說給所有人聽,目光卻並未離開林小乙。
林小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趙雄,手指又無意識地摳著牆上一塊剝落的牆皮。
高逸在他的軀殼裡,神經緊繃。趙雄的試探如此直接,他必須表現得足夠無知和畏懼,不能流露出任何邏輯性的思考。
“頭兒,那現在……”吳文合上記錄本,看向趙雄。現場勘查無疑陷入了僵局。
趙雄環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陳家大院門楣之上,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鄭龍,王老五,去告知左鄰右舍,今夜官府在此辦案,無論聽到何種動靜,緊閉門戶,不得外出窺探。”
“吳文,準備夜間勘驗所需的燈火、紙筆,今夜子時,我們就在此‘恭候’那敲門聲。”
最後,他看向林小乙,語氣不容置疑:
“林小乙,今夜你隨我們一同值守。”
“啊?夜、夜裡?”林小乙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寫滿了驚恐和抗拒,卻又不敢說不,隻得哭喪著臉,小聲應道:“……是,頭兒。”
陽光下的巷道依舊安靜,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但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然籠罩下來。
趙雄不再說話,轉身安排今夜值守的細節。他知道,白日的空巷無痕說明不了什麼。很多秘密,隻有在夜色掩護下才會顯露真容。
而他隱隱有種預感,今夜,或許不僅能等到那“敲門鬼”,還能等到身邊這個“小福將”露出某些破綻。
高逸則看著腳下斑駁的牆根陰影,心中默念:‘無人痕跡?那便隻能是遠程機關。線索,必然藏在被忽略的細節裡。’
夜色,將成為最好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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