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雄走到林小乙暫居的廂房外,還未抬手敲門,就聽見裡麵傳來低低的、壓抑的啜泣聲,間或夾雜著幾句含混不清的夢囈。
“…彆追我…狗…怕…疼…”
趙雄的手頓在半空。他輕輕推開一道門縫,隻見林小乙蜷縮在硬板床上,似乎深陷夢魘,額頭布滿冷汗,受傷的手腳無意識地抽搐著,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看起來可憐又無助。那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被嚇壞了、受了無妄之災的半大孩子。
趙雄沉默地看了片刻,輕輕帶上門,沒有進去打擾。他臉上的疑慮並未消散,反而更深了一層。這表演,若是表演,未免也太過於真實。可若不是…那一次次精準的“巧合”又該如何解釋?
他轉身離開,吩咐路過的一個雜役:“去灶房說一聲,給林小乙熬點安神鎮痛的湯藥,再送份吃食。”
“是,趙捕頭。”
上午,雨後的縣衙忙碌起來。李縣令派人來問過案子的進展,被趙雄以“正在全力排查,已有眉目”暫且搪塞過去。鄭龍帶著手下清理昨夜被雨水泡得一塌糊塗的鞋靴衣物,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時傳來。吳文則將自己關在刑房內,繼續埋頭研究那幾樣微小的證物。
看似平靜的衙門,卻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感。
然而,就在這午休時分,人聲稍歇的時刻,那首陰魂不散的童謠,又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這一次,不是在街頭巷尾,也不是在衙門遠處。
它就在縣衙的高牆之內,在後院洗衣晾曬的區域,清晰地飄了過來!哼唱的似乎是個年輕衙役的嗓音,調子依舊古怪,詞句卻清晰可辨:
“月婆婆,眼彎彎…照見河邊柳三棵…”
“一棵高,一棵矮…一棵樹下埋乖乖…”
正在廊下檢查工具的鄭龍猛地抬起頭,臉色驟變:“他娘的!誰在唱?!給老子滾出來!”
哼唱聲戛然而止。一個年輕衙役端著洗衣木盆,慌慌張張地從月亮門後跑出來,臉色發白:“鄭、鄭頭兒…不是我…我、我就是剛才恍惚了一下,不知怎麼就、就哼出來了…”
“你他媽中邪了?!”鄭龍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這晦氣的玩意兒也是能在衙門裡唱的?!”
“我、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年輕衙役嚇得腿軟,“就、就感覺那調子一直在腦子裡轉…剛才乾活出神,不小心就…”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其他人。趙雄和吳文也聞聲從刑房裡出來。
“怎麼回事?”趙雄沉聲問。
鄭龍氣呼呼地將來龍去脈說了。那年輕衙役賭咒發誓自己絕非有意,隻是莫名就被這曲子纏住了腦子。
吳文臉色微變,低聲道:“頭兒,這童謠…傳播的方式太過詭異。先前是孩童,如今竟傳入衙門內部…哼唱者皆言不由自主,仿佛…仿佛…”他找不到合適的詞,但眼神裡透著一絲不安。
趙雄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整個後院,最後落在那扇依舊緊閉的廂房門上。
林小乙還在裡麵“養傷”。
是巧合嗎?在他們剛剛取得關鍵證據,懷疑達到頂點的時候,這首童謠再次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出現?
它像是在提醒,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示威。
“所有人聽著!”趙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案未破之前,衙門內任何人不得再哼唱此曲,違者重罰!若覺腦中縈繞,自行克製!”
眾人噤若寒蟬。
趙雄又對鄭龍道:“你去查一下,最近幾日,衙門裡都有誰與外界的孩童或陌生人有過接觸。”
“是!”鄭龍領命,狠狠瞪了那年輕衙役一眼,後者幾乎要哭出來。
命令下達了,但那首童謠帶來的詭異氛圍,卻如同潮濕的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開來。衙役們交頭接耳,眼神驚疑不定,乾活時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縣衙。
吳文走近趙雄,聲音壓得極低:“頭兒,這太不尋常了。童謠的傳播,似乎完全無視常理。而且tiing時機)…”他頓了頓,“每次都卡在關鍵節點。”
趙雄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小乙的廂房。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看到林小乙出現。那個引發一切懷疑的源頭,正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間裡,因為受傷和受驚,完美地置身事外。
是某種高超的算計?還是真的存在某種無法解釋的、超越人力範疇的力量在作祟?
趙雄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動搖。但他迅速壓下了這絲動搖。他更願意相信,這一切背後必然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而最大的疑點,依舊牢牢鎖定在那個看似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看好他。”趙雄對吳文低語一句,目光意指廂房。
吳文凝重地點頭。
童謠的餘音仿佛還在空氣中回蕩,像一根無形的線,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越收越緊。
而真正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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