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跟著那道淡藍色的光帶往前走呢,腳踩在金屬地麵上,發出那種空蕩蕩的響聲。
空氣裡的泥土味兒越來越濃了,就好像是從哪個被人忘掉的角落裡冒出來的氣息,是那種活著的氣息呢。
光帶的儘頭有一扇弧形的門,門的表麵有符文在浮動,那些符文就像水波似的慢慢轉著圈兒。
我伸手去摸這扇門,那門上的銘牌突然震了一下,幾行小小的光字就冒了出來,在我的手掌上掃過。
這感覺不是疼,而是一種冷到骨頭裡的掃描,就好像有無數根針順著神經往大腦裡爬似的。
不過我可沒往後退。
然後門就開了。
一股又潮又熱的風呼呼地吹過來,裡麵還夾雜著爛植物和濕乎乎的土壤的味道。
我當時激動得差點就跪下去了。
溫室就在眼前了。
在那個巨大的穹頂下麵,是一個大概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的封閉空間。
地麵上鋪著暗褐色的土,那些土都乾裂得像蜘蛛網似的,有幾株水稻歪歪斜斜地立在那兒,葉子又黃又卷,不過根還在呢!
主莖雖然有點枯萎了,但是側芽還沒死呢——它們不是死了,而是在睡覺呢!
我湊到觀測窗那兒,手指哆哆嗦嗦地在玻璃上劃著:“老夥計啊……你們能堅持到現在,可太不容易了。”
這可不是模擬生態艙,也不是試驗田。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閉環農業係統啊!
水循環的管道在地下埋著呢,空氣裡還留著氮磷鉀離子的痕跡呢,就連排風口的設計都跟低重力條件下的氣流對流模型是相符的呢。這哪是什麼神仙待的地方啊?
這可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牛的外星生存基地呢!
但現在,整個係統都癱瘓了。
我瞅著控製麵板,有塊懸浮著的晶板在溫室外頭飄著,上麵全是裂痕,顯示的信息也是時有時無的:
【光能轉化模塊:掉線了】
【人工光源陣列:關著沒反應)】】
【氧氣含量:8.7】
【營養液輸送:斷了】
這二氧化碳濃度也太高了。
二氧化碳這麼多,氧氣又這麼少,植物根本沒法進行光合作用啊,就隻能靠著剩下的那點能量維持著休眠狀態下的新陳代謝。
照這麼下去,頂多再過七天,這最後一點活著的希望可就沒了。
“我能修!”我使勁兒拍打著通訊麵板,嗓子都喊啞了,“聽到沒啊?我能把這地兒救回來!哪怕就給我那麼一丁點兒權限,或者哪怕就給我一根電線也好啊!”
沒動靜。
廣播那邊啥回應都沒有,就連人工智能那機械的聲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就隻有晶板上的數據冷冷地閃著,就好像在嘲笑我這個外來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呢。
但我可沒瘋。
我在地球上的時候管過三百畝全自動化的農場呢。有一回下暴雨,泵站被淹了,我就用手動虹吸引流;電網要是崩了,我就用那些廢棄的光伏板拚出個臨時供電的陣列來。
我爸說得對,咱陸家的男人不怕地裡長不出東西,就怕你不給地長東西的機會。我瞅著溫室頂上那一串六邊形棱鏡陣列呢,這就是光導入接口,設計得那叫一個巧妙,感覺都不像是這個時代能有的東西。
按道理說啊,它能把外麵的光照均勻地分到溫室裡的每一寸土地上。
可現在呢,它黑咕隆咚的。
咋回事兒呢?
我把晶板剩下的日誌調出來,一點點地把那些零碎信息拚起來看:
“……月晝周期有過載的風險……自動就把外部能源輸入給切斷了……”
“……備用電源協議鎖住了,得有三級授權才行……”
這下我懂了。
月球上白天能持續十四天呢,那陽光的強度比地球上的要強三倍還多。
為了不讓係統給燒了,廣寒宮的防護機製乾脆就把所有外部能源接入都給切斷了。
最後就搞成這樣了——寧可讓裡麵的東西都“餓死”,也不讓它沾一點能源,就像那種老古板的完美主義,死腦筋,笨得很。
不過越是這樣,我覺得機會就越大。
我扭頭就往走廊跑,在儲物格裡翻來翻去的。
工具沒多少,不過有一塊太陽能板的殘片,已經被廢棄了,邊緣都燒得黑乎乎的,一看就是被人強行拆下來的。ki型維修套件”。
這就夠了。
我抱著這些材料回到觀測室,把兩塊殘片並排放著,用導線纏一纏,弄成個簡易的聚光電路。
重點不是發電,而是導光。
我要做的呢,就是人工模擬一次“能控製的光照注入”。
我爬上觀測台外邊沿的檢修架,把組合好的板子固定在窗戶外麵,正對著月球表麵。現在正是月午時分呢,那陽光就跟熔化了的銀子似的,一股腦兒地潑灑在環形山上,那光亮啊,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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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角度可得精確到度才行啊。
我就抬起手掌來,借著影子去算那入射角,這時候就想起小時候在農場擺弄遮陽網的那些事兒了——太陽高度角啊、投影的長度啊、折射產生的偏移啊……這些土得掉渣的辦法,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就成了能救命的關鍵了。
汗水從額頭流下來,直接就淌進眼睛裡了,我可不敢擦啊。
左手緊緊扶著支架,右手小心翼翼地微調傾角,就這麼一點兒一點兒地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