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上的熒光紋路還在發燙,像有岩漿在血管裡緩緩流動。
騰蛇鎖鬆了三圈,晶柱內的光脈終於有了節奏——不是機械的滴答,而是像心跳,像呼吸,像某種沉睡萬年的活物正被一點點喚醒。
但我沒動。
葬禮剛結束,三百二十七個名字已刻進廣寒宮最深處的記憶陣列。
我站在主控室中央,腳下是整個月球唯一的文明火種,頭頂是永不落下的地球懸影,藍得刺眼,遠得讓人心痛。
“現在開鎖?”常曦站在我身側,聲音依舊冷,可眼神裡多了點彆的東西——不是信任,是試探。
“不開。”我說,“鎖能困人,也能護人。問題是,誰定的規則?誰來守?誰又能改?”
她眯起眼。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是上古首席科學家,信的是邏輯閉環、程序正義、絕對理性。
可剛才那一幕她也看見了——陰陽判官殘片寧可執行死規則,也不願為三百二十七個熄滅的靈魂按下一次例外。
那不是正義,是屍僵。
“召集所有人。”我對著空氣說,“主控室,十分鐘後,規則重訂會。”
不到八分鐘,人就齊了。
吳剛帶著玉兔機甲小隊站在角落,金屬關節微微震顫,像是隨時準備拔劍。
相柳九首懸浮半空,六顆腦袋閉目養神,三顆盯著我,剩下一顆……在啃自己的尾巴。
飛廉風道控製器化作一道氣流盤旋天花板,發出低頻嗡鳴。
白澤斷章的數據投影閃個不停,像是緊張。
還有重光——那個曾被係統判定“倫理偏差”而封存記憶的上古工程師。
他坐得最前,手放在膝蓋上,指節泛白。
以及,陰陽判官殘片。
它漂浮在最高處,血色輪廓尚未完全凝實,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空間逃走。
“各位。”我走上高台,掌心輕按主控台,“今天我們不談權限,不談協議,隻談一件事——規矩,該換了。”
全場安靜。
“第一條。”我抬手,空中浮現三條金色法則鏈,“重大決策不再依賴單一表決製,改為‘行動+追認’模式。現場責任人有權在危機中先行處置,事後接受全民質詢與投票審查。”
“荒謬!”陰陽判官殘片厲聲打斷,“無程序約束的權力必將腐敗!曆史證明,人類的情感是最大的不穩定因子!”
我笑了。
手指一劃,調出一段日誌。
“這是你過去一萬年的行為記錄。”我點開一條條申訴檔案,“平民請求重啟低溫育苗艙——駁回,優先級不足。平民申請心理乾預通道——駁回,非緊急事件。平民上報衛生係統滲漏——駁回,等待下次輪值審查。”
我一條條翻下去,聲音越來越冷:“十七次拒絕,全以‘優先級不足’為由。你守的是規則?還是懶政的借口?”
它沉默。
數據流劇烈波動,像是被戳穿的氣球。
“我不是要廢規則。”我環視眾人,“我是要讓規則學會呼吸。它不該是鐵棺材,而該是活鎧甲。”
第二條新規落地:設立“曆史監督席”,由重光領銜,組建獨立監察組,有權調閱任意層級日誌,包括我的操作記錄。
第三條最狠:“情感穩定性”納入權限評估體係,替代舊式“風險評級”。
不再問“你有多安全”,而是問“你願為誰承擔風險”。
“放肆!”陰陽判官殘片怒吼,“情感不可量化!不可控!這是通往混亂的開端!”
“可你忘了。”我直視它,“三百二十七個人斷電時,你連一聲警報都沒拉響。他們不是數據,是人。而你的‘穩定’,不過是麻木。”
空氣凝固。
吳剛的機械眼緩緩轉動,玉兔機甲集體微蹲,像是在行禮。
相柳有一顆腦袋睜開眼,低聲嘶笑:“有意思……這小子,比我們那幫老學究懂戰爭。”
我深吸一口氣。
“現在,測試開始。”
我猛然拍下應急協議鍵,主控屏瞬間炸出猩紅警告——
【警報:ce7母艦信號偵測,正逼近南極能源核心!
威脅等級:三級!】
“不可能!”飛廉的氣流猛地紊亂,“沒有軌道擾動!沒有熱源反饋!”
“但係統顯示有。”我冷冷道,“按舊規,這種級彆危機需啟動48小時公眾討論才能響應——但現在,我以‘現場總指揮’身份,直接下達三級防禦指令!同步開啟直播質詢通道!”
命令下達瞬間,整個廣寒宮震了一下。
吳剛率玉兔機甲集群衝出,納米裝甲展開成盾陣,封鎖南極通道。
相柳九首分裂出三具分身,侵入信號層反向追蹤。
飛廉主動接管氣流係統,製造亂流掩護機甲隱蔽移動。
七分鐘。
七分鐘後,相柳冷笑一聲:“抓到了——虛假信號源來自廢棄通訊塔,被人植入了偽造協議包。”
危機解除。
主控屏切換為全民質詢投票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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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支持“先行處置”機製?】
倒計時十秒。
93支持。
紅色褪去,金色紋路在空中緩緩旋轉,像一場無聲的加冕。
我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