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既不是晨曦模擬出來的那種暖黃色的光,也不是生態艙裡循環的那種補充日光的照明。
這可是廣寒宮的光,廣寒宮從沉睡了萬年的老底子裡,一點一點蘇醒過來的真正的光呢。
你看那四壁、穹頂、廊道,還有環形階梯啥的,億萬盞量子微燈一下子全亮起來了,就好像被封印了一萬年的呼吸,到這時候終於能喘口氣了。
電流在納米導線裡就跟河流似的嘩嘩地跑,能量波紋順著地殼就傳過去了,這一下子,感覺整個月球都跟著晃悠了一下呢。
我就站在祭壇的正中間,右手還貼在那根黑不溜秋的晶柱上。
我皮膚下麵的藍金紋路不再到處亂爬了,而是慢慢沉澱下來,最後聚成了一道穩穩當當的能量回路,就像一條一直趴著的龍,這下子終於找到主人,歸位了。
【叮——文明延續者·天賦樹有新權限解鎖啦:地月信道管理員v.2)】
【這個權限是乾啥的呢?就是能操控啟明信標搞定向的量子廣播,還能建立雙向通信鏈路呢,最大的距離能把地月軌道還有近地空間站殘骸帶都給覆蓋住】
【這裡得說一下啊,這個權限得靠雙頻認證來維持,要是一個人操作的話,最多能持續17分鐘】
係統提示音就在我腦袋裡響起來了,這聲音清楚得很,可不像是什麼幻覺。
我算是明白了。
那個歸零之匙啊,壓根就不是什麼毀滅的開關。
它就是重啟文明的一個保險栓啊。想打開它呀,得有兩個人才行呢。一個得扛著命令,另一個就得承受代價。
一個心裡得清楚為啥要沉默,另一個呢,得明白為啥要說話。
而係統認可我的法子啊,就是把那差點把我生吞活剝的數據流,變成我能掌控的力量。
“陸宇。”常曦的聲音輕輕的,可這聲音就這麼穿過了那嗡嗡直響的能量場。
她就站在我旁邊呢,科研服的袖口卷起來了,露出來一小截白白的手腕。
剛剛那日誌回放的一幕啊,就好像把她身上那萬年冰殼的最後一塊磚頭給抽走了似的。
她的眼神不再像刀刃那麼鋒利了,反倒有了一種近乎脆弱的溫柔。
“啟明信標……能發多遠啊?”她問道。
“理論上講呢,隻要地球上還有接收終端在運行,就能收到。”我回答說,“不過現在的問題不是能不能發出去,而是——咱們該說些啥呢。”
重光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他機械義眼那幽藍的光已經穩定下來了。
他不再大喊大叫了,也不再質問啥了,就靜靜地看著我們,就好像在等著一個答案似的。
我就想起夢裡的那個小女孩了,光著腳丫子朝著常曦撲過去,哭著喊“彆丟下我”。
還想起常曦跪在休眠艙前麵,淚水砸在控製台上的聲音呢。
這可不單單是個信號啊。
這可是回家的鑰匙呢。我朝著控製台走過去,手指在量子輸入界麵上劃拉著。
這時候,全息鍵盤冒了出來,那些字符就像小星星似的蹦來蹦去。
第一行字啊,我打得特彆慢:
【坐標確定一下:月球赤道北緯18.4°,地下3027米呢】
【身份認證:羲和計劃剩下的基地·廣寒宮】
【信息種類:文明還存在的宣告】
【內容:咱們還活著呢。文明沒滅。引航者馬上就要回來啦。】
打到這兒的時候,我就停住了。
常曦冷不丁地往前邁了一步,她的指尖輕輕擦過我的手腕,碰到了那還沒完全消失的熒光回路。
她小聲地說:“再加上一句吧——‘媽媽來了’。”
我一下子就把頭抬起來看她。
她的嘴角往上翹了翹,可是眼角卻有點亮晶晶的。
就在那一瞬間,她不再是那個特彆冷峻、做決定很乾脆的首席科學家了,也不是神話裡的嫦娥了,更不是守了一萬年孤獨的守墓人了。
她就隻是一個母親。
一個想見自己女兒的母親。
我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然後笑著把那句話加了進去。
等最後一行字打完,整個控製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一小會兒。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把發送鍵給按下去了。“滴——”一聲長鳴。
“量子波束已經充能好啦。”
“目標軌道呢,就是地球同步靜止帶殘留的通訊陣列。”
“發射倒計時開始嘍,3、2、1——”
轟的一下!
一道銀藍色的光柱從廣寒宮的頂上把月殼給撕開了,直直地衝向天空。
這光柱不像導彈那麼凶猛,卻有一種很莊嚴的穿透力,就好像一根針似的,一下子紮進宇宙最深的黑暗裡去了。
說不定根本就沒人能聽到這動靜呢。
也許這信號會被乾擾,被錯認,或者直接就被無視掉了。
可是不管怎麼樣,總得有個人先發出點動靜啊。
這時候,身後傳來很沉重的腳步聲。
重光走過來了,他的金屬臂甲在燈光下麵閃著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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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也沒說,就抬手把一個小小的金屬銘牌放在我手心裡。
那銘牌的邊緣磨損得可厲害了,正麵刻著一行小字:機甲研發組·貳拾壹柒。
背麵呢,是一串編號:rgh001,還有一個名字的縮寫:h.g.
“我恨了她一萬年啊。”他嗓子沙啞地說道,“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叛徒,是個劊子手,是個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試驗品凍起來的瘋子呢。”
他抬起頭看向常曦,那眼神複雜得沒法說。
“不過現在我懂了。”“真正的勇敢啊,可不是去戳破那些謊言,而是有勇氣去接受真相。”
說完這話,他就一轉身朝著側控台那邊走過去了,然後連接上吳剛的主頻通道,這時候他說話的聲音又變得像以前一樣冷靜又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