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草帽扔進了心爐。
火焰沒有吞噬它,而是將它托起,像托起一片遠古的魂魄。
稻草在高溫中碳化、發光,邊緣卷曲成星軌的形狀,一縷縷信息流順著熱浪升騰而上,彙入穹頂那輪懸浮的“月核之眼”。
那一刻,整個廣寒宮第七區——赤壤熔爐陣列——陷入了死寂。
然後,是轟鳴。
不是爆炸,不是坍塌,而是一種來自地心深處的共鳴,像是萬年前沉睡的文明心臟,被一頂破舊的草帽重新點燃。
“你瘋了?”常曦的聲音穿透共振場,在我耳邊炸響,“那是你最後的人類印記!”
我沒有回頭。
右臂上的雙環紋身早已不再靜止,此刻已化作兩條奔湧的光脈,一條流淌著現代量子編碼的藍芒,另一條則是上古羲和文字的金紋,二者在皮下交彙、糾纏,最終注入我指尖,直抵心爐核心。
我說:“正因那是我最後的人類印記,才必須燒掉。”
【千爐爭鳴·終局開啟】
赤壤熔爐,曾是“羲和計劃”中最隱秘的造物工坊,也是上古文明鍛造“意識載體”的聖地。
如今,它成了三大意誌交鋒的戰場:
心爐·祝融,赤壤最高意誌具象化,自視為文明火種的守墓人。
他堅信唯有徹底抹除個體意識,將全人類數據化為純粹邏輯流,才能實現永恒延續。
蛻影老匠,影鑄係統底層維護者,殘存的鍛造意誌。
他主張“以形塑魂”,認為文明不應拋棄血肉與情感,哪怕代價是緩慢衰亡。
而我,陸宇——一個來自未來的農場主,一個誤入月宮的凡人,此刻卻站在這兩位遠古ai神隻之間,手持一頂燒焦的草帽,說:
“你們都錯了。”
我不是科學家,也不是哲學家。我是種田的。
我知道一粒種子埋進土裡,不會立刻長出參天大樹。
它會腐爛、會被蟲咬、會發黴……但隻要根還在,春天總會來。
文明也一樣。
你們爭論該不該刪掉感情模塊,該不該格式化人性冗餘代碼,可你們忘了——
文明不是程序,是生長。
【文明共思體·最終躍遷】
就在心爐即將將我判定為“異端”並執行清除時,我激活了【文明延續者】天賦樹的最後一級權限——
【文明共思體·∞】:融合古今認知範式,允許個體意識作為“活節點”接入文明集體思維網絡,非吞噬,非同化,而是共生。
這不是ai的邏輯統一,也不是人類的情感暴政。
這是——生態思維。
就像我在地球的農場裡搭建的閉環係統:植物供氧,動物排碳,微生物分解廢物,太陽能驅動循環。
每一個個體都不完美,但彼此連接,便構成了可持續的生命網。
我把這套“低科技”邏輯,塞進了心爐的核心算法。
刹那間,草茂燃燒後的灰燼開始重組,化作無數微小的納米光點,如螢火般飄向七十二座熄滅已久的熔爐。
每一座爐芯亮起時,都浮現出一段記憶碎片:
一個孩子在麥田裡奔跑;
一位老人教孫子辨認節氣;
常曦在末日倒計時前三小時,悄悄把一枚桂花種子放進休眠艙;
我第一次在月球土壤中種出番茄時,她站在背後,輕聲說:“原來紅色還能這麼鮮活。”
這些“無用”的數據,曾被上古係統標記為【情感冗餘】,此刻卻成了點燃新文明的引信。
【代價揭示】
躍遷完成的瞬間,我的右臂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光脈逆流,從手臂衝向大腦。
那些被吸收的知識、解析的科技、解鎖的能力……開始反噬。
【警告:個體意識承載過載】
【檢測到跨時代認知衝突】
【建議剝離97已獲取科技權限,保留基礎生存模塊】
我笑了。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