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章恒在初步勘察後,暫時退出了那片被血腥與死亡籠罩的空間。
他深知不能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現場勘查工作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技術隊的同事們去完成。
他站在警戒線外,深深吸了一口室外清冷的空氣,試圖驅散肺腑間那股縈繞不散的血腥與死亡混合的氣息。
儘管隻是初步查看,但那現場呈現出的幾個關鍵特征,已經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裡,讓他對案件的性質和難度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鄧飛亮和周康兩人因為職責所在,一直在外圍緊張地維持著秩序,儘力將好奇而惶恐的村民們隔離在警戒線之外。
看到章恒麵色凝重地走出來,兩人立刻快步迎了上去,眼神中充滿了探詢與急切。
“章隊,裡麵情況怎麼樣?”鄧飛亮壓低聲音,率先問道。
章恒緩緩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他的目光掃過周圍仍未被完全驅散的村民,語氣沉重:“現場破壞得非常嚴重,早期進入的村民幾乎把可能的痕跡都踩亂了。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敏銳判斷,“我發現凶手在離開前,刻意打掃、清理過現場,一些本該留有痕跡的地方,顯得過於‘乾淨’了。”
聽到這話,鄧飛亮和周康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情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凶手不僅殘忍,還具備相當強的反偵察意識,懂得破壞和清理現場。
再加上前期不可逆的破壞,這個案子的偵破難度,無疑被提升到了地獄級彆。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胸口仿佛被一塊無形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而凶器的搜尋工作,也印證了他們的擔憂。
儘管刑警們幾乎將商店內外、連同周邊水溝、草叢、垃圾堆等所有可能丟棄凶器的地方像梳頭一樣梳理了數遍,那件(或那些)奪走兩條人命的凶器,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絲毫蹤影。
居然沒有找到凶器!
這個結果讓章恒的眉頭鎖得更緊。
他再次轉身,義無反顧地重新踏入那片令人不適的區域。
這一次,他的觀察更加專注,更加細致,仿佛要將每一寸地麵、每一件物品都納入腦海進行分析。
他甚至在幾個關鍵位置停下來,閉上雙眼,排除一切視覺乾擾,僅憑在現場感受到的“氣息”和邏輯推理去感知、去回溯。
片刻後,他睜開眼,基本能斷定:凶手極有可能將作案凶器隨身帶離了現場,並未在附近丟棄。
連至關重要的作案工具都無法確定,案件的迷霧似乎又濃鬱了幾分。
一旁的胡誌華副局長同樣一臉凝重,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陰雲,身為主管刑偵的領導,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壓力。
他走到章恒身邊,聲音有些沙啞,緩緩道:“章恒同誌,這個案子……估計很難,將會非常棘手。”
章恒完全認同這一點,他微微頷首,目光依舊銳利地掃視著現場:“我也有同感,難度確實不小,到目前為止,我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指向性明確的有效線索。”
胡誌華歎了口氣,道出了最核心的困境:“沒有有效線索,就意味著我們很難鎖定凶手的身份。不知道凶手是誰,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將他揪出來,基本上難如登天。”
但這又是影響極其惡劣的命案,兩條人命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命案必破”不僅是上級的要求,更是他對受害者家屬,對社會公眾的承諾。
這是他履新副局長以來接手的第一起大案,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若不能及時偵破,所帶來的負麵影響可想而知。
他內心無比渴望能快速破案,可現實擺在眼前,線索寥寥,難度超乎想象。
忙碌持續到臨近中午,初步的現場勘查工作暫告一段落。
胡誌華、章恒等人決定先撤回分局進行初步彙總,隻留下技偵的人員繼續在現場進行更為精細的勘驗和證據固定。
坐在返回分局的警車上,車內氣氛壓抑。
胡誌華靠在座椅上,雙目微閉,麵色始終凝重,一言不發,那無形的壓力仿佛有形之物,彌漫在車廂的每一個角落。
章恒雖然麵色相對平靜,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一刻不停地思考著這起案件。
凶手是誰?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是熟悉本地情況的內部人員,還是毫無瓜葛的外來流竄犯?
如果是本地人作案,調查範圍相對固定,排查起來尚有跡可循;但如果是外地人流竄至此,隨機選擇目標作案,得手後便迅速逃離青陽區,甚至已經離開了白雲市,那麼想要將其緝拿歸案,無疑是大海撈針,難度係數將呈幾何級數增長。
下午時分,市局副局長黃建喜一行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青陽區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