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下去。
從那座,正在緩緩下沉的,名為“須彌”的魔山之上,走了下去。
走進了這片,荒蕪的,貧瘠的,卻又,藏著無儘“可能”的,西方的焦土。
風,在吹。
吹著他那身,破爛的僧袍。
也吹著這片,早已,沒了半分生氣的,死寂的大地。
那不是風。
是……這方天地,在被那無儘的絕望,與那更為無儘的,痛苦,折磨了不知多少紀元之後,所發出的,最後的,微弱的……歎息。
孫悟空停下了腳步。
他,彎下了腰。
用那隻,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寬厚的手掌,輕輕地,觸碰著腳下這片,黑色的,冰冷的……焦土。
他感覺到了。
不是冷,不是硬。
是……一種,死。
一種,從根源之上,早已,被那看不見的,惡毒的“理”,徹底抽乾了所有生機,所有希望,所有“活”的,可能的,絕對的……死。
這片土地,在哭。
不是用聲音,是用那,早已乾涸了的,龜裂的,仿佛是那大地本身,最為醜陋的,傷疤般的……裂痕,在哭。
它,想活。
卻,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孫悟空,收回了手。
他,站直了身子。
他那雙,早已見慣了生死的灰色眸子裡,沒有半分波瀾。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不喜歡這種,充滿了“軟弱”與“哀求”的,死。
他喜歡,硬的。
像他手裡這根,剛剛才吃飽了的,棍子。
也像,他那顆,永不屈服的,心臟。
他沒有再猶豫。
他,開始,給這片,病了的土地,鬆鬆土。
他走著,看著。
用那雙,仿佛能看透這世間所有虛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看著這片,早已,被那魔祖羅睺,當做了,最為完美的,養蠱的溫床的,大地。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是用那,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混沌魔猿的,道,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地底之下,那一條條,本該是,承載著這方天地,所有生機與希望的,金色的……脈絡。
它們,黑了。
像一條條,被那無儘的,充滿了“終結”與“腐朽”的魔氣,徹底汙染了的,肮臟的,腥臭的……下水道。
它們,堵了。
被那,道魔之爭,所產生的,無儘的煞氣,無儘的怨念,無儘的,不甘,死死地,堵住了。
它們,在哀鳴。
在為,那早已逝去了的,鮮活的生命,而發出,最後的,無聲的……悲鳴。
孫悟空,停了下來。
他,找到了一個,堵得,最死的,“穴位”。
他緩緩地,將那根,同樣在嗡鳴,同樣在渴望著,一場,全新的“較量”的,全新的混沌擎天棒,從肩上,取了下來。
他沒有揮舞,沒有舉起。
他隻是,用一種,最為隨意的,仿佛是在,紮一根,最為尋常的,用來治病的,銀針般的姿態。
將它,對準了那個,早已,沒了半分生氣的,黑色的“穴位”。
然後,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不是神通,不是法術。
那隻是,一個,動作。
一個,最為簡單,也最為……純粹的,動作。
一個,在終於,擁有了,足以,將這方天地,所有“理”,都一並打碎的,絕對的“力”之後,所能做出的,唯一的……動作。
咚——!!!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加沉悶,也更加……痛苦的,仿佛是這方天地,那早已麻木了的神經,被一根,燒紅了的,滾燙的鐵釺,狠狠地,燙了一下。
所發出的,劇烈的,不受控製的……痙攣,自那棒子的尾端,轟然炸響!
那片,本該是死寂的,黑色的焦土,竟以那棒子為中心,方圓十裡之內,所有的魔氣與煞氣,都在這一瞬,被一股,更為霸道,也更為蠻橫的“力”,強行,震碎,碾壓,最終,化作了,最為純粹的,虛無!
露出了一片,雖然依舊貧瘠,卻又,乾淨得,有些……刺眼的,黃土地。
那條,本已是,徹底堵死的,黑色的地脈,在那一棒之下,竟也被,硬生生地,砸開了一道,細小的,微不可查的……缺口。
一股,陳腐的,腥臭的,仿佛是那大地本身,淤積了不知多少紀元的,黑色的……膿血,自那缺口之中,噴湧而出。
然後,又被那,同樣是不講任何道理的,混沌的“力”,徹底地,淨化,同化。
孫悟空,收回了棍子。
他,看著那片,被他,一棒子,砸出來的,乾淨的,黃土地。
他的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
他不喜歡這種乾淨。
他覺得,這片土地,還是,病著。
隻是,從那,即將,徹底死去的“絕症”,變成了,雖然還有救,卻又,需要,下猛藥的……“頑疾”。
也就在此時,他感覺到了。
一股,很淡,很弱,卻又,真實存在的,充滿了“生”與“希望”的,最為純粹的……靈氣,自那道,細小的缺口之中,緩緩地,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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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靈氣,像一個,被那無儘的黑暗,囚禁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可憐的,孩子。
在終於,看到了,那第一縷,雖然微弱,卻又,無比溫暖的,光之後,所發出的,充滿了無儘喜悅與感激的……歡呼。
它,順著那根,同樣是,心滿意足的,混沌擎天棒,悄無聲息地,鑽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鑽入了他的丹田氣海。
然後,融入了他那顆,同樣是,剛剛才獲得了“新生”的,灰色的……道果。
孫悟空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
自己那顆,剛剛才,與他,徹底融為一體的,混沌魔猿道果,在那股,雖然微弱,卻又,充滿了無儘“生”之氣息的,靈氣的滋潤之下。
變得,更凝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