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來拆廟了”,如同一道創世的混沌神雷,挾著無可匹敵的霸道與瘋狂,狠狠地劈入了那片由無儘信仰與祥和構築的金色海洋!
“嗡——!!!”
一瞬間,那原本莊嚴而又冰冷的降魔梵唱,為之一滯!那億萬道交織彙聚、封鎖天地的佛光法則,竟在這股純粹的充滿了反抗與毀滅意誌的衝擊之下,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一座即將崩塌的琉璃神山!
萬佛朝宗大陣之內,那三千佛陀、五百羅漢、八大菩薩,其法相金身皆是猛地一顫!他們那一張張或慈悲或威嚴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名為“震驚”的真實情緒。
他們怎麼也無法想象這世間竟真的有生靈敢以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如此不加掩飾的方式,向整個靈山,向那至高無上的佛祖,宣戰!
短暫的震驚過後,便是被冒犯了神聖威嚴的滔天怒火!
“大膽魔頭!”
“不知死活!”
“當誅!”
一聲聲蘊含著無上佛威的怒喝,自那萬千佛陀口中同時響起!他們不再是吟誦經文,而是將畢生的佛法修為儘數化作了最為純粹的殺伐之意瘋狂地灌入腳下這座絕殺大陣之中!
那片金色的海洋,瞬間由平靜的湖麵,化作了咆哮的怒海!億萬道更為璀璨、也更為致命的金色佛光,化作了無數柄足以斬斷因果、淨化神魂的法則神劍,朝著那片入侵的灰色死亡洪流,當頭絞殺而去!
那股由萬千佛陀彙聚而成的統一意誌,化作了足以將星辰都碾成齏粉的無上威壓,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沉甸甸地壓向了那立於萬軍之前的灰色身影!
他們要將這個膽敢褻瀆佛門威嚴的魔頭,連同他身後那支詭異的大軍,從肉身到神魂,從存在到概念,徹徹底底地,淨化成虛無!
然而,就在這金與灰即將發生最慘烈對撞的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在那片固若金湯的金色海洋的內部靠近靈山山腳的一處陣法邊緣,一道不起眼的佛光,突然變得極不穩定起來!
那佛光,本屬於一位鎮守陣腳的金身羅漢。但此刻它卻不再是純粹的祥和的金色其內部竟翻湧著一縷縷肉眼可見的充滿了無儘怨毒與不甘的……黑金之氣!
“呃……啊啊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自那佛光之中爆發而出!那嘶吼聲中,充滿了被壓抑了千百年的痛苦,充滿了對這虛偽佛國的無儘憎恨!
緊接著在無數佛陀菩薩那驚疑不定的目光之中,那道黑金交織的佛光,竟如同一顆逆行的流星,悍然衝破了“萬佛朝宗大陣”那來自內部的層層法則束縛,以一種自殘般的慘烈姿態,朝著大陣之外,那片灰色的死亡洪流,衝殺而去!
那金色的佛光,在衝破陣法束縛的過程中,被大陣本身的淨化之力灼燒得滋滋作響,不斷地消融、磨滅!那道身影,仿佛正承受著千刀萬剮般的淩遲之苦!
然而,他非但沒有半分退縮,速度反而更快!更快!
終於,他拖著一道淒厲的黑金血色尾跡,衝出了那片金色的海洋,重重地落在了那片灰色的死亡洪流之前,落在了那個靜立於萬軍之前的灰色身影的身側!
“轟!”
他手中的兵器重重地砸在虛空之中,震得整片天地都為之一顫!
待到光芒斂去一個渾身浴血、僧袍破碎的身影,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了三界所有窺視著此地的神魔妖佛的眼前。
他身材高大,麵容黧黑,脖頸之上掛著一串由九個猙獰骷髏頭串成的佛珠,手中緊握著一柄同樣纏繞著黑金怨氣的降妖寶杖。
正是那西行路上最沉默寡言,最任勞任怨,也最容易被人遺忘的——金身羅漢,沙悟淨!
他此刻的模樣,淒慘到了極致。那身本該萬法不侵的羅漢金身,此刻布滿了被佛光灼燒出的猙獰傷口,金色的佛血與黑色的怨氣交織在一起,不斷地從傷口中湧出。他的氣息,更是混亂不堪,顯然為了衝破這萬佛大陣,他已然付出了燃燒本源的慘痛代價!
然而,他那雙深陷的眼窩之中,燃燒的卻不再是往日的麻木與順從。
而是被壓抑了千年,一朝爆發,足以焚儘天地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