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看孫悟空，而是猛地轉過身，將手中那不斷哀鳴的降妖寶杖，遙遙地指向了身後那片金光璀璨、寶相莊嚴的靈山！
“靈山虛偽！”
一聲沙啞的充滿了無儘悲憤的咆哮，自他喉嚨深處爆發而出！
“如來無道！”
那咆哮聲，化作了血與淚的控訴，震得整片天地都在嗡嗡作響！
“我沙悟淨，受流沙河八百年穿心之苦，拜入沙門，隻為求一個‘正果’！我挑擔十四載，降妖十四年，任勞任怨，隻為求一個‘清淨’！”
“可你們給了我什麼？！”他指著那滿天神佛，狀若瘋魔，“你們給了我一個可笑的‘金身羅漢’！你們讓我跪在那殺我九世的卷簾腳下，聽他宣講那狗屁不通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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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當著我的麵，害死我大師兄！你們將我二師兄逼成一個隻知借酒消愁的廢物！你們將我師父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這，就是你們的佛法？！這，就是你們的功德？！”
最終所有的悲憤，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恨，都彙聚成了那最後一聲，響徹三界、動蕩九幽的決絕宣告！
“今日，我沙悟淨，隨大聖——”
“反了！！！”
那一個“反”字，如同一柄無形的混沌魔錘，狠狠地砸在了靈山那張虛偽了億萬年的金色麵具之上！
大雷音寺內外，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佛陀菩薩臉上的怒火，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錯愕與難以置信！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在他們眼中一向沉默寡言、懦弱順從的沙和尚，竟……敢當著三界眾生的麵，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背叛，這是對整個佛門道統最惡毒也最徹底的否定！
而沙僧的倒戈，就如同一顆投入滾燙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某些角落裡，那早已積壓的火藥！
在那“萬佛朝宗大陣”的邊緣，一些修為低微、常年受到壓迫的底層佛兵、護法金剛，他們的眼中，竟也閃過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掙紮與動搖！那整齊劃一的降魔梵唱，在這一刻，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和諧的雜音！
孫悟空靜靜地看著身旁這個渾身浴血、狀若瘋魔的身影，那雙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裡，終於泛起了一絲真正的波瀾。
他沒有意外，沒有驚喜，隻有一種跨越了五百年時光的故人重逢般的……欣慰。
他緩緩地伸出手，在那道由八條天龍構築的壁壘之上，輕輕地拍了拍沙悟淨那寬厚卻在劇烈顫抖的肩膀。
“三師弟。”
一聲平淡的稱呼，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撫平了沙悟淨心中那狂暴的怨念，讓他那雙赤紅的眼眸，恢複了一絲清明。
沙悟淨緩緩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灰色身影，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兩行混合著金色佛血與黑色怨念的淚水，無聲滑落。
“大……大師兄……”
“回來就好。”孫悟空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重新麵向那片因沙僧的倒戈而陷入短暫混亂的金色海洋。
他將那根纏繞著猙獰龍頭的暗金鐵棒，自肩上緩緩取下，輕輕地在虛空中一頓。
“好兄弟。”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嗜血之意的弧度，“且看為兄，如何為你我，討回這第一筆……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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