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心跳,輕得像是錯覺。
然後,便是死寂。
一種永恒的,沉重的,仿佛能將時光都徹底壓垮的絕對死寂。
那顆支撐著這具巨大遺骸,在這片混沌之海中漂流了億萬年的不屈之心,終於在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之後,徹底停止了搏動。
孫悟空靜靜地站在那裡,他那雙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裡,倒映著那顆正在失去所有光澤的巨大心臟。那如同山脈般蜿蜒起伏的血管,不再鼓動。那暗紅色的心壁,其上那億萬年不滅的微光,也如同風中的殘燭,一寸一寸地,黯淡,熄滅。
它死了。
一個時代,落幕了。
也就在它徹底歸於死寂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顆本該是堅不可摧的太古之心,其上那一道道猙獰而又恐怖的傷痕,毫無征兆地,開始緩緩地……崩解。它沒有化為血肉,也沒有變成岩石,而是化作了……光。
億萬點,溫柔的,卻又帶著無儘蒼涼與厚重的暗金色光點,自那顆心臟的每一寸肌理之中,緩緩地,滲透而出。
那不是能量,不是神通。
那是……本源。是這尊混沌魔猿,其生命之中,最為純粹,也最為核心的……不屈印記。
那億萬光點,如同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化作了一道道細密的溪流,在這片死寂的胸腔墳塋之中,緩緩流淌。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那就是——那個雖然傷痕累累,卻依舊用那不屈的脊梁,向它證明了自己“資格”的……唯一後裔。
孫悟空沒有躲。
他也無法躲。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那片由億萬光點彙聚而成的暗金色星河,如同一件最溫暖的披風,悄無聲息地,將他那具殘破的身軀,徹底淹沒。
沒有撞擊。
沒有疼痛。
隻有一種……歸根的圓滿。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具在太古意誌鍛造之下,本就已脫胎換骨的魔猿之軀,在這股更為純粹的本源之力滋養之下,正在發生著最後,也是最完美的……蛻變!
那新生的骨骼,變得更為堅韌!
那重塑的血肉,其內蘊含的混沌之力,變得更為磅礴!
他那剛剛穩固在金仙中期的道基,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之下,再無半分虛浮,堅若磐石,甚至隱隱觸摸到了那通往後期的……一層薄薄的壁壘!
傷勢,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愈合著。
力量,在以一種不講任何道理的方式,瘋狂地暴漲著!
而在他不遠處,那頭一直陷入了混亂與呆滯的混沌心魔獸,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它那空洞眼眶中燃燒的漆黑漩渦,所有的矛盾與困惑,儘數退去。
隻剩下,一片……絕對的死寂。
它的使命,結束了。
它所守護的“神”,已然找到了自己最終的歸宿。
一聲無聲的悲鳴,自它那由純粹意誌構築而成的靈魂最深處,轟然響起。那悲鳴,不帶半分怨恨,隻有一種……完成了億萬年宿命之後的解脫,以及對那逝去君王的……最後哀悼。
它緩緩地,轉過了那顆猙獰的螳螂頭骨,那兩團深邃如同宇宙初開的漆黑漩渦,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正在接受最終傳承的“繼承者”。
那眼神,很複雜。
有釋然,有期待,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隨即,它那由凝固的陰影與最為堅硬的混沌骨骼共同構築而成的身軀,如同被風化的沙雕,開始寸寸崩裂,無聲地化為了……一股股最為精純、也最為原始的……混沌死氣,重新融入了這片它守護了億萬年的……故土。
一個忠誠的衛士,在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之後,終於回歸了永恒的安寧。
也就在此時,那最後一點暗金色的光點,也徹底融入了孫悟空的眉心祖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