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灰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靜靜地跳動著。
像一盞燃在九幽地獄深處，永不熄滅的魂燈。
孫悟空那隻前推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一動不動。他那雙冰冷的眸子，也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片隻剩下薄薄一層，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散的黑暗。
那片黑暗，在劇烈地蠕動，掙紮。
那道充滿了恐懼與乞求的意誌，斷斷續續，卻又無比清晰地，在他那早已恢複了清明的識海之中，瘋狂回蕩。
“……青蓮……即將……蘊道……”
“……道韻……外泄……萬神……覬覦……”
“……先天……大陣……守護……”
孫悟空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但他掌心那縷跳動的灰色火焰，其光芒，卻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絲。
那片黑暗，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那道混亂的意誌，變得更為急促，也更為清晰。
它“看”到了，眼前這隻看似虛弱的猴子，其體內那股足以從根源之上克製自己的本源之火，並非他自身的力量。他很虛弱，虛弱到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潰。但他那雙眸子裡的冰冷與決絕，卻又比它在這片秘境之中沉睡了億萬年，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生靈，都更為純粹。
這是一個瘋子。
一個，可以被利用的瘋子。
那道意誌，不再是單純的乞求，而是多了一絲……誘惑。
“……混沌青蓮，乃盤古之心所化，每隔億萬載，便會進入一次‘蘊道周期’……”
“……周期之內，其蓮心所散發出的先天造化道韻，對吾等混沌魔神而言，是無上至寶！得一絲，便可省去億萬年苦修！若能得其蓮子，甚至……甚至能窺探那傳說中的……道祖之境！”
孫悟空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那道意誌，感受到了這絲微不可查的變化，變得更為賣力。
“……但，那青蓮之外，有先天混沌大陣守護，乃盤古開天餘威所化，非無上偉力不可破……”
“……吾知曉，早已有多位……多位與吾等同源，卻又比吾等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頂尖存在，在那大陣之外，靜靜守候了不知多少歲月……”
“……百臂魔神……九幽冥龍……虛空掠食者……他們，每一個，都已然觸摸到了那……準道祖的門檻……”
“……你去，與送死無異！”
那片黑暗，劇烈地蠕動著，仿佛用儘了最後的一絲力氣，凝聚出了一句充滿了蠱惑的低語。
“……但，吾……吾有辦法……吾在這片混沌暗流之中沉睡了億萬年，知曉一條……可以避開那些恐怖存在的……秘密路徑……”
“……饒我一命……我，帶你去！”
說完，那片黑暗便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它不再蠕動，不再掙紮。
它隻是，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決定自己命運的……最終審判。
孫悟空沉默著。
他那雙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波瀾。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另一隻手，輕輕地，拂去了自己肩頭，那不知何時落下的一點，由琉璃植物風化後形成的晶塵。
然後，他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譏誚，沒有暴虐。
隻有一片……前所未有的平淡。
“你說完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像是在問它，又像是在問自己。
那片黑暗，猛地一顫！
一股……狂喜的意誌，自其核心處，轟然爆發！
然而，還不等它做出任何回應——
孫悟空那隻本該是停在半空，托著灰色火焰的右手，再一次，緩緩地，卻又不容抗拒地，向前，印了過去。
那片黑暗，徹底呆住了。
它那剛剛升起的狂喜意誌，瞬間被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恐懼與不甘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