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沒有再停留。
他那具早已脫胎換骨的魔猿之軀,猛地一震,化作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色流光,不再有半分迷茫,義無反顧地,朝著那片更為深邃、也更為凶險的未知,疾馳而去!
這一次,再無阻礙。
他穿過了一片,連光都無法逃逸的絕對黑暗。
又穿過了一片,充滿了時間亂流與空間陷阱的破碎虛空。
終於,當他識海之中,那幅浩瀚的星圖之上,那個散發著微弱青光的坐標點,已然變得熾烈如陽之時,前方,出現了一片……霧。
一片,灰色的,粘稠的,仿佛要將這片混沌都徹底融化的……混沌之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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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霧,沒有邊界,沒有儘頭。
它就那麼靜靜地橫亙在那裡,如同一道永恒的天塹,將這片天地,徹底地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孫悟空的速度,緩緩地,慢了下來。
他能感覺到,那霧中,充滿了無儘的凶險。
有破碎的法則,有混亂的意誌,甚至還有一些……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隻剩下吞噬本能的太古怨魂。
但,他沒有退。
因為,那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比血脈共鳴更為古老、也更為根本的大道指引,就在那片霧的……彼岸。
他不再有半分猶豫。
他那具早已堅不可摧的魔猿之軀,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紮進了那片冰冷的濃霧之中。
一入其中,整個世界,都變了。
沒有方向,沒有時間,甚至連他那早已與混沌本源融為一體的戰鬥直覺,都在這片充滿了混亂與無序的濃霧之中,被壓製到了極致。
耳邊,是無數個亡魂的淒厲尖嘯。
眼前,是億萬個破碎世界的幻生幻滅。
但他沒有迷失。
他隻是,死死地守著自己那一點不滅的靈光,循著那道唯一真實的指引,一步,一步,麻木,卻又無比堅定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不知又穿行了多久。
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已是萬年。
當他終於感覺到,那股壓製著自己所有感知的恐怖壓力,毫無征兆地,如潮水般退去時。
他,出來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那雙早已被無儘幻象折磨得疲憊不堪的眸子。
然後,他呆住了。
他眼前的世界,沒有了黑暗,沒有了死寂。
那是一片……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巨大到足以讓三界所有神佛都為之失語的……青色。
就在那無垠的混沌虛空之中,一株……巍峨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青色蓮台,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裡。
它太大了。
大到,孫悟空甚至無法看清它的全貌。他隻能看到,那一片片如同初生宇宙般緩緩舒張的巨大蓮葉,其上,烙印著億萬道比大道更為玄奧的先天道紋。他隻能看到,那自蓮心之中散發出的,足以讓這片死寂了億萬年的混沌都為之蘇醒的……創世清香。
那不是法寶,不是植物。
那是……“道”本身。是盤古開天之後,那所有“生”與“造化”的……最終顯化!
然而,還不等他從這足以讓神魂都為之窒息的極致震撼之中掙脫出來——
他看到了。
就在那株巍峨青蓮的周圍,就在那片被其光輝所籠罩的億萬裡虛空之內。
密密麻麻,無窮無儘的……身影。
有通體燃燒著漆黑魔焰的八臂巨魔。
有身軀比星河更為龐大的混沌巨獸。
有通體由森然白骨與凝固陰影共同構築而成的太古骨龍。
更有無數個,連他也無法分辨其跟腳,卻又同樣散發著冰冷與暴虐氣息的……混沌魔神。
他們,就像是圍繞著一朵巨大花蜜的蜂群,又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靜靜地,貪婪地,圍繞在那株青蓮的周圍,形成了一道……由億萬神魔共同構築而成的,絕對的……死亡之牆。
而在那無數個身影之中,有那麼幾道氣息,更是如淵似海,深不可測。
它們,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卻仿佛成了這片天地的中心。連那永恒吹拂的混沌死氣,在流經它們身周之時,都仿佛被凍結,被吞噬,無聲地向其……臣服。
孫悟空那剛剛穩固在金仙中期的元神,在這幾股氣息的無意掃視之下,竟不受控製地,劇烈地……戰栗了起來!
他,終於到了。
但,這片他追尋了萬古的終極之地,似乎,早已沒有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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