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求生的欲望,終於燒掉了那身為準道祖,最後一點可笑的尊嚴。
那片本該是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那團被打成了最原始混沌之氣的魔神意誌,竟真的沒有再試圖反抗,也沒有再發出任何不甘的咆哮。它隻是,將那所有散落的,破碎的,充滿了羞辱與痛苦的本源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向內一斂。
它要逃。
不計任何代價。
轉瞬之間,那片本就黯淡了不知多少的黑暗,便已化作了一點……一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為凝練,也更為……虛弱的漆黑奇點。
隨即,那奇點猛地一顫,便要撕裂這片剛剛才有了雛形的,脆弱的新天地,遁入那無儘的,未知的混沌之海。
然而,孫悟空那雙早已被血色與瘋狂徹底填滿的灰色眸子,卻比它,更快了那麼一絲。
“想走?”
他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譏誚,沒有暴虐。
隻有一片,早已見慣了生死的,純粹的……平淡。
他沒有再去用那根,同樣在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的混沌如意棒。
他甚至,沒有再去看那兩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陷入了絕對死寂的準道祖。
他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那隻,一直空著的左手。
那隻,剛剛才用一記簡單的“握”,便定住了一方虛空的左手。
五指,張開。
像一朵,正在緩緩綻放的,死亡之蓮。
然後,他那具沐浴在魔神本源之中,散發著淡淡青色寶光的魔猿之軀,其四肢百骸,其丹田氣海,其元神識海……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將那剛剛才從那盤古一瞥之中,領悟到的,那絲最為純粹的“力”之法則。
他將那早已刻入骨髓,融入神魂的,那股充滿了“不服”與“逆命”的滔天戰意。
他將那剛剛才鯨吞入腹,還未來得及徹底消化的,屬於吞噬魔神的磅礴本源。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他用一種,最為粗暴,也最為直接的方式,儘數灌注進了那隻,正在緩緩張開的左手之中!
嗡——!!!
那隻手,不再是血肉。
它化作了一隻……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通體呈一種毫不起眼的灰白色,其上纏繞著道道血色電蛇的……猙獰巨爪。
那不是神通,不是法術。
那是“理”。
是孫悟空,在窺探到了那名為“力”的大道本源之後,第一次,將自己的“理”,自己的“道”,以一種,最為原始,也最為純粹的形態,顯化於世!
是那足以撕裂萬法,斬斷因果的……混沌撕天爪!
隨即,那隻猙獰的巨爪,朝著那點即將遁走的漆黑奇點,簡簡單單地,一爪揮落!
沒有風。
沒有聲音。
隻有一種……不講任何道理的“撕裂”。
那片本該是任由它馳騁的虛空,在那隻灰白巨爪的麵前,竟如同脆弱的畫卷,被輕而易舉地,從中間,撕開了一道……深邃無比的漆黑裂痕!
那道本該是迅捷無比的漆黑奇點,其遁走的身形,猛地一滯!
它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由盤古巨斧的意誌,鍛造而成的無形巨爪,死死地,扼住了咽喉!
“不——!!!”
一聲,充滿了無儘恐懼與絕望的淒厲悲鳴,自那漆黑奇點之中,轟然炸響!
然而,已經晚了。
“嗤啦……”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撕裂,都要來得更加刺耳,也更加……令人心悸的,仿佛某種至高無上的規則被硬生生撕成兩半的悲鳴聲,突兀地響起!
那隻灰白色的猙獰巨爪,竟真的如同撕扯一塊破布般,在那漆黑奇點,那吞噬魔神最後的本源核心之上,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大塊!
那不是血肉,不是能量。
那是一塊……通體漆黑如墨,其上卻又流轉著億萬道玄奧道紋的,最為純粹的……魔神本源!
是那吞噬魔神,其“道”的一部分!
是它,那條早已被打斷了脊梁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