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笑意,還凝在他那張被魔血與造化之氣共同洗禮過的臉上,像一朵開在屍山血海之上,妖異而又燦爛的花。
他的對麵,那兩片剛剛才從那毀滅風暴之中,重新凝聚成形的混亂時空與詭異畫卷,其核心之處,那兩股同樣是準道祖級彆的恐怖意誌,徹底地,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他們“看”著那隻猴子,看著他將那吞噬魔神的本源臂膀,像啃一塊尋常的骨頭般,輕易地,嚼碎,咽下。然後,用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充滿了純粹愉悅的語氣,說了一句,足以讓所有混沌魔神都為之瘋狂的話。
味道不錯。
這片剛剛才經曆了一場驚天道爭的混沌廢墟,安靜得可怕。
然後,有什麼東西,變了。
不是來自於那隻猴子,也不是來自於那兩尊陷入了絕對呆滯的準道祖。
是這片,本該是永恒死寂的混沌本身。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搏動,毫無征兆地,自那尊早已歸於沉寂的,頂天立地的巨人虛影最核心處,緩緩傳來。
那不是心跳。
是這方早已死去的天地,在沉睡了億萬年後,第一次,極其艱難地,翻了個身。
隨著這一聲搏動,那道本該是無遠弗屆,充滿了“開”之理的無形裂痕,其性質,徹底變了。
它不再是單純的毀滅與分割。
它……活了過來。
一縷縷,輕的,清的,仿佛是這方天地誕生之初,那第一縷思考的念頭,自那裂痕之中,緩緩地,不受控製地,向上升騰。
它們彙聚,它們交織,它們以一種,孫悟空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將這片本該是永恒黑暗的混沌穹頂,向上,再向上,狠狠地,撐開了一寸。
天,高了。
一團團,重的,濁的,仿佛是這方天地所有沉澱了億萬紀元的汙穢與殘渣,自那裂痕之中,緩緩地,身不由己地,向下跌落。
它們凝固,它們積壓,它們以一種,充滿了“終結”與“承載”的姿態,將這片本該是永恒虛無的混沌之底,向下,再向下,死死地,壓實了一分。
地,厚了。
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
這句,他曾在那些早已被付之一炬的道經之上,看到過的,簡單的,甚至有些可笑的話,在這一刻,化作了最為宏偉、也最為壯觀的……真實。
孫悟空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他那雙倒映著屍山血海的灰色眸子裡,所有的情緒,儘數退去。
隻剩下,一片……前所未有的,近乎於“癡迷”的……明悟。
他看到了。
用那雙,剛剛才被那盤古一瞥,徹底開竅的【混沌破妄神瞳】,看到了。
那不是氣。
那是……道。
是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出一源的,最為古老、也最為根本的……“理”。
那清的,是盤古的念,是盤古的魂,是盤古對這片混沌,那所有“向上”與“超越”的渴望。
那濁的,是盤古的血,是盤古的骨,是盤古對這方天地,那所有“承載”與“厚重”的承諾。
也就在這時,那尊頂天立地的巨人虛影,那具由純粹的“力”與“道”構築而成的身軀,其那根早已挺直了不知多少紀元的,仿佛要將這片新天地都徹底撐開的脊梁,毫無征兆地,亮了一下。
那不是光。
那是一種……“理”的顯化。
是一種,不屈,不撓,寧折不彎的,絕對的……“撐”!
轟——!!!
那根脊梁,自那巨人的虛影之中,緩緩地,卻又不容抗拒地,剝離了出來。
它沒有倒塌,沒有崩碎。
它隻是,化作了一座……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其下入九幽,其上頂青冥的,通體呈一種毫不起眼的灰白色,其上卻烙印著三千條比大道更為玄奧的先天法則的……太古神山!
那神山,一出現,便成了這片新天地的中心,成了那所有“道”的……絕對支柱。
不周山。
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自孫悟空心底猛然升起。
不是記憶,不是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