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那股,自由的,不帶任何“規矩”與“秩序”的,狂野的,洪荒的風,在這片,荒蕪的,貧瘠的,西方的焦土之上,停了。
不是它想停。
是……它不敢動。
孫悟空,也停了。
他那雙,仿佛能看透這世間所有虛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微微地,眯了一下。
他感覺到了。
不是魔氣,不是殺意。
是……一種,光。
一種,很淡,很弱,卻又,仿佛能將這片,早已被那無儘的絕望,徹底汙染的焦土,都度化了的,慈悲的,金色的……光。
那光裡,沒有熱,沒有力。
隻有一種,仿佛是,這方天地,所有生靈,那無儘的苦難,與那更為無儘的,悲憫,所凝聚而成的……味道。
很苦。
也很……假。
孫悟空,笑了。
他那張,還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充滿了野性的臉上,那抹,獨屬於猴子的,純粹的譏誚,再一次,浮現了出來。
他沒有回頭,沒有躲。
他隻是,將那根,剛剛才因為那場,充滿了“算計”與“欣賞”的茶會,而變得有些滾燙的,全新的混沌擎天棒,再一次,懶洋洋地,扛在了肩上。
然後,靜靜地,等著。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們,走得很慢,很沉。
每一步,都像是在,背負著這方天地,所有生靈的,罪孽與苦難。
一個,麵容枯槁,神情悲苦,仿佛這世間,所有,值得悲傷的事,都已,在他的臉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一個,麵帶疾苦,手持一根,其上掛著,不知名的,寶物的,七寶妙樹,仿佛,隨時都會,為了這方,苦難的眾生,而流下,那慈悲的,眼淚。
他們,是接引。
與,準提。
他們,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用一種,仿佛是在看一個,雖然頑劣,卻又,與他們,有著無儘“緣分”的,迷途的羔羊般的,悲憫的眼神,看著孫悟空。
那眼神,很真誠。
真誠得,像一個,最高明的,騙子,在講述著,一個,他自己,都早已深信不疑的……謊言。
“道友,”
那麵容枯槁的,接引道人,開口了。
聲音,很慢,很澀,像一塊,被那無儘的業火,灼燒了不知多少紀元的,乾裂的石頭。
“此番,於須彌山下,降妖除魔,還這西方一片清淨,實乃,無量功德。”
那麵帶疾苦的,準提道人,也跟著,歎了口氣。
那聲歎息,很輕,很柔,像一片,被那秋風,吹落的,枯黃的葉。
“道友此舉,上合天心,下順民意,與我西方,實有大緣。”
孫悟空掏了掏耳朵。
他那張,充滿了野性的臉上,那抹,懶散的譏誚,更濃了。
他不喜歡這味道。
比那八景宮裡,那不冷不熱的茶水,還要更讓他,感到……惡心。
“說完了?”他懶洋洋地,問道,那語氣,像是在,驅趕著兩隻,不知從哪裡飛來的,惱人的,綠頭蒼蠅。
接引與準提,那兩張,本是充滿了“疾苦”的,老臉上,那抹,虛偽的悲憫,凝固了。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
那眼神裡,有驚疑,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種,在發現,眼前這隻猴子,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更“野”,也更……不講道理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算計。
“道友……”準提道人,手中的七寶妙樹,無意識地,刷了一下。
那寶樹之上,那七彩的寶光,微微一閃,仿佛在,試探著什麼。
“我西方貧瘠,靈氣稀薄,皆因那魔祖羅睺,倒行逆施,壞了這大地根基。”
他那張,本是充滿了“疾苦”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悲天憫人。
“道友身負大氣運,又與我西方有緣,若能……”
然而,他那話音,還未落下。
孫悟空,卻笑了。
那笑聲,不大,也不響。
像一陣,從那,九幽之下的,最深處,吹出來的一口,不帶任何情感的……陰風。
他緩緩地,將那根,同樣在嗡鳴,同樣在渴望著,一場,真正的“活動”的混沌擎天棒,從肩上,取了下來。
他沒有揮舞,沒有舉起。
他隻是,用一種,最為隨意的,仿佛是在,插一根,尋常的,用來拴馬的木樁般的姿態。
將它,狠狠地,插在了那片,早已被那無儘的魔氣,徹底汙染的,黑色的焦土之上。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是這方天地,那脆弱的脊梁,被硬生生敲斷了的悶響,自那棒子的尾端,轟然炸響!
那片,本該是死寂的,黑色的焦土,竟以那棒子為中心,方圓百裡之內,所有的魔氣與煞氣,都在這一瞬,被一股,更為霸道,也更為蠻橫的“力”,強行,鎮壓,驅散!
露出了一片,雖然依舊貧瘠,卻又,乾淨得,有些……刺眼的,黃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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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與準提,那兩張,本是充滿了“疾苦”的,老臉上,那抹,虛偽的悲憫,徹底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