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棍子,不響了。
那截,淬滿了無上殺伐之意的劍尖,被它,吃了。
吃得,乾乾淨淨。
像一頭,剛剛才吞下了一塊,燒紅了的,滾燙的烙鐵的,饕餮。
它在消化。
用一種,同樣是不講任何道理的方式,將那,屬於弑神槍的“殺”,與那,屬於混沌擎天棒的“力”,強行,糅合在一起。
孫悟空,能感覺到。
自己手裡這根,剛剛才吃飽了的棍子,變得,更餓了。
也,更……鋒利了。
孔宣,沒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隻,剛剛才,又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將那,連他,都感到心悸的,無上凶兵的殘片,當做零食,喂了棍子的,瘋猴子。
那眼神裡,所有的敬畏與好奇,都化作了,更為極致的……麻木。
他覺得,自己,或許,跟了一個,了不得的,家夥。
也或許,是跟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風,在吹。
吹著那,剛剛才,探出了一抹新綠的,黃土地。
那風裡,帶著一絲,久違的,充滿了“生”與“希望”的,清香。
一切,似乎,都在變好。
那盤,由羅睺親手布下的,充滿了“終結”與“腐朽”的,死棋,似乎,已經被這隻,同樣是不講任何道理的猴子,徹底地,掀了。
然而,孫悟空,卻皺起了眉。
他那雙,仿佛能看透這世間所有虛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緩緩地,抬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那,正在緩緩恢複生機的,黃土地。
也沒有去看那,早已,被他,嚇破了膽的,驕傲的孔雀。
他,望向了天。
那片,剛剛才,被那無儘的魔氣,與那,同樣是滔天的凶威,攪得,亂七八糟的,脆弱的,青天。
天,不對勁。
那不是魔氣,不是煞氣。
是……一種,味道。
一種,很淡,很澀,像一塊,生了鏽的,被那無儘的,充滿了“怨毒”與“詛咒”的血,浸泡了不知多少紀元的,爛鐵的……味道。
那味道,從東邊來。
從南邊來。
也從,北邊來。
從這方,剛剛才有了色彩的新天地,每一個,他,看不到的,角落,絲絲縷縷地,滲了出來。
像一場,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的,無聲的,瘟疫。
“怎麼了?”
孔宣,也感覺到了。
他那,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五行之理,在這一刻,竟不受控製地,變得,有些……躁。
金,不再鋒利,多了一絲,瘋狂的,殺戮。
木,不再生機,多了一絲,病態的,瘋長。
水,不再陰寒,多了一絲,刺骨的,怨毒。
火,不再狂暴,多了一絲,焚儘一切的,毀滅。
土,不再厚重,多了一絲,埋葬萬物的,死寂。
五行,亂了。
那本該是,相生相克,循環往複的,最為穩固的,秩序,像一根,被那看不見的,名為“仇恨”的黑手,強行,撥亂了的,琴弦。
發出了,刺耳的,令人心悸的……雜音。
孫悟空,沒有回答。
他隻是,緩緩地,彎下了腰。
用那隻,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寬厚的手掌,輕輕地,觸碰著腳下那片,剛剛才,探出了一抹新綠的,黃土地。
那抹綠,在枯萎。
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枯萎。
像一個,剛剛才降生於世的,脆弱的,嬰兒,被一隻,同樣是,看不見的大手,強行,灌下了一口,最為惡毒的,淬了劇毒的……鴆酒。
它的生機,在流逝。
它的希望,在熄滅。
它,在用一種,最為絕望的方式,向這個,剛剛才,給了它,新生的,世界,發出,最後的,無聲的……詛咒。
孫悟空,收回了手。
他,站直了身子。
他那張,還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充滿了野性的臉上,那抹,獨屬於猴子的,純粹的愉悅,緩緩地,斂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仿佛一個,正在專心致誌地,玩著泥巴的頑童,突然發現,自己,辛辛苦苦,堆起來的,漂亮的沙堡,正在被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看不見的,潮水,一點,一點,衝垮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不爽。
與,更為深沉的……凝重。
“走。”
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仿佛是在,命令著一個,早已注定了的,事實。
他們,又開始,走了。
不再是,一前一後。
是,並肩而行。
一個,扛著棍子,像一個,剛剛才發現,自家那,好不容易,才種活了的莊稼,竟被那,不知名的野獸,拱了個稀巴爛的,憤怒的,農夫。
一個,負著雙手,像一個,剛剛才發現,自己那,引以為傲的,最為完美的“畫卷”,竟被那,不知名的頑童,用那,最為汙穢的墨,潑了個亂七八糟的,潔癖的,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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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同樣是,冰冷的,不爽。
他們走著,看著。
他們,離開了那片,剛剛才有了色彩的,西方的焦土。
他們,走向了那,更為廣闊的,本該是,充滿了無儘生機與希望的……洪荒大地。
然後,他們看到了。
不是屍山血海,不是魔焰滔天。
是……一種,更為壓抑,也更為……令人窒息的,瘋狂。
東海之濱,那本該是,碧波萬頃,海晏河清的,無垠大澤,此刻,卻像是,一鍋,早已煮沸了的,充滿了“暴虐”與“殺戮”的,血色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