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那一聲聲急促的敲門聲和呼喊,以及李玉珠那毫不掩飾厭惡與命令的尖利嗓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卻隻激起幾圈微不足道的漣漪,便迅速消失在阮紅玉小院的寂靜裡。
“砰砰砰——!”
“三小姐!家主給您換了新院子!您現在就可以搬過去了!”
“李紅玉!你這該死的廢物!你聽見沒有?!趕緊給我滾出來!麻溜地滾去父親母親‘大發慈悲’給你新安排的院子!省得你以後在父親麵前、在外人麵前嚼舌根,汙蔑我和嫡母苛待了你這個廢物!”李玉珠的聲音充滿了施舍般的優越感和急於撇清的煩躁。
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死一般的沉寂。破舊的木門在侍衛持續加重的力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卻始終緊閉。
侍衛眉頭緊鎖,心中疑竇叢生。他加大了力氣又敲了幾下,門板震動得更厲害。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輕響,那扇並未從裡麵閂上的木門,竟被他無意中推開了!
侍衛一愣,下意識地探頭進去。
屋內,一貧如洗,卻收拾得異常乾淨整潔。一張木板床,一張瘸腿的桌子,一個破舊的衣櫃。除此之外,彆無長物。更重要的是——空無一人!
“二小姐?”侍衛疑惑地低喚,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他快步走進,甚至檢查了床底和櫃子後麵,哪裡還有李紅玉的影子?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侍衛滿頭霧水地在空蕩小院裡搜尋時,位於李府東側的煉器場,此刻卻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徹底“沸騰”了!
平日裡充斥著金屬撞擊聲和學徒吆喝聲的場地邊緣,此刻卻詭異地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和一道道驚疑不定的目光。好幾個穿著沾滿火星和油汙皮圍裙的煉器師,以及一群正在做課前準備、年紀從八九歲到十五六歲不等的學徒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視線聚焦在場邊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女,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甚至打了幾處不起眼補丁的陳舊白袍。她安靜地佇立在那裡,晨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梁和沉靜的側臉,與周圍嘈雜、粗獷、彌漫著汗味和金屬氣息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那是誰啊?麵生得很,怎麼跑到我們煉器場來了?”
“嘶……看那衣服……好像是……住在最西邊小破院的那位?”
“三小姐?!就是那個丹田碎了、不能修煉的廢物三小姐李紅玉?”
“天啊!她來乾什麼?煉器?開什麼玩笑!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還想玩錘子?不怕火星子濺身上燙個窟窿?”
“就是,這不是添亂嗎?崔大師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了……”
各種或好奇、或輕蔑、或純粹看熱鬨的議論聲如同蚊蠅般嗡嗡作響,毫不避諱地鑽進阮紅玉的耳朵。然而,她仿佛置身於另一個空間。那些充滿惡意的揣測和嘲弄,連她平靜眼神中的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她隻是微微抬眸,目光沉靜地掃過場地中央那座巨大的煉器爐,以及旁邊擺放的各種鐵砧、風箱和鍛打工具。在這個以武為尊、實力至上的世界,弱者的哀鳴毫無意義,唯有變強,才是打破一切桎梏的唯一真理!她阮紅玉,豈會因幾隻螻蟻的聒噪而停下腳步?
“快看!崔大師來了!”不知是誰眼尖,低呼了一聲。
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煉器師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學徒們更是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沾滿灰塵的衣襟,迅速排成勉強算整齊的隊列,一個個屏息凝神,敬畏地望向入口處。
隻見一位須發皆白、身形卻依舊挺拔如鬆的老者,背著手,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走了進來。他便是李府煉器場的首席基礎教習,崔弗理。在李家教導煉器基礎,已有整整三十五個寒暑,經他手啟蒙、打下堅實根基的學徒不知凡幾。他為人耿直,眼光毒辣,雖然隻負責基礎教學,但在府中地位超然,連家主李明啟對他都頗為禮遇。
阮紅玉也隨著人流,悄然移動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與那些半大不小的學徒們站在了一起。她的目光卻帶著審視,落在崔弗理身上。這位老人雖然白發蒼蒼,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炯炯有神,透著一種洞察世事的精明和未曾被歲月磨滅的活力。人老心不老,阮紅玉心中下了判斷。
“嗯?”崔弗理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全場,習慣性地清點人數。然而,視線掠過某個角落時,他猛地一頓!那抹瘦小卻異常挺直的身影,那身與煉器場粗糲環境格格不入的陳舊白袍,如同沙礫中的明珠,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即便隔著一段距離,少女身上那份沉靜內斂、不卑不亢的氣質,也讓她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崔弗理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
“三……三小姐?”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語出聲。對於這位在府中處境尷尬的三小姐,他雖接觸極少,但她丹田碎裂、無法修煉的“廢物資質”,他卻是清楚的。此刻看她這副姿態,分明是……想學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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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弗理心中瞬間湧起巨大的荒謬感。煉器是什麼?那是需要以自身靈力引動地火、感知材料、千錘百煉的技藝!沒有靈力,連最基本的火候都掌控不了,連最輕的學徒錘都難以揮動自如!她連丹田裡的靈丹都碎了,體內空空如也,拿什麼去煉器?靠意念嗎?
周圍的學徒們也屏住了呼吸,好奇又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心態,等待著崔大師的反應。是嗬斥她離開,還是……
阮紅玉迎著崔弗理審視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穿的窘迫或哀求。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聲音清晰而平靜,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從容:“崔管事,您說您的,我沒彆的意思,就是想在您這裡旁聽一下。不碰您的工具,不打擾您的教學,隻是……聽聽。”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是“旁聽”,而非“學習”,更沒有提任何要求。那副“乖寶寶”的樣子,眼神卻坦蕩真誠,沒有一絲怯懦。
崔弗理看著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竟一時說不出口。他見過太多仗著家世眼高於頂的少爺小姐,也見過太多畏畏縮縮、毫無自信的學徒。像阮紅玉這樣,明知前路艱難、資質被判定為“廢”,卻依然能保持這份平靜和求知態度,甚至帶著一種他難以言喻的篤定的人……太少見了。
心底深處,那份對真正“好學上進”弟子的喜愛,讓他無法硬起心腸驅趕。更何況,隻是旁聽……似乎也無傷大雅?
崔弗理花白的眉毛微微動了動,最終隻是深深看了阮紅玉一眼,沒有再追問,也沒有阻止。他收回目光,轉向等待的學徒們,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往日的威嚴:“好了,都安靜!今日我們繼續講基礎控火與金屬材料辨識的要領……”
這默許的態度,讓周圍的學徒們又是一陣輕微的騷動,看向阮紅玉的目光更加複雜。
阮紅玉心中微定,不再多言。她安靜地退開,走到場地邊緣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尋了片乾淨的樹蔭,席地而坐。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背靠著粗糙的樹乾,目光專注地投向場中開始授課的崔弗理,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已與她無關。她像一塊乾燥的海綿,準備著吸收這個全新領域的一切知識,為她變強的征途,再添一塊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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