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啟回府後的日子,像是一潭被投入巨石的湖水,表麵的平靜被徹底打破,暗流洶湧。
為了維護李府的顏麵,他將莊夫人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勾當強行壓了下去。而莊夫人,借著玉貴妃的餘威和自己的手段,早已解了禁足。在與李明啟一番“溫情脈脈”的敘舊後,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吹起了枕邊風。
大廳內,檀香嫋嫋,卻驅不散某種無形的硝煙。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您不知道,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府裡都快翻天了。”莊夫人柔柔弱弱地替李明啟斟上一杯熱茶,眼風似不經意地掃向坐在下首,神色淡漠的李紅玉,“尤其是紅玉這孩子,如今是越發有主意了,妾身……妾身是管不了她了。”
李明啟端起茶杯,眉頭微蹙:“她又怎麼了?”
莊夫人歎了口氣,語氣充滿了擔憂與無奈:“也不知是跟誰學的,這孩子三天兩頭往那‘一本萬利’賭坊裡鑽!一個大姑娘家,成何體統啊!妾身好言相勸,她隻當耳旁風。如今外麵風言風語,都說我們李府的家教……老爺,再這樣下去,我們李府的名聲可就全毀在她手裡了!”
“賭坊?!”李明啟手一抖,茶水險些濺出。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紅玉,目光銳利如刀,“紅玉,你母親說的,可是真的?”
李紅玉抬起眼簾,平靜地迎上父親審視的目光。她沒有驚慌,也沒有憤怒,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是真的。我確實常去賭坊。”
沒有辯解,甚至沒有一絲波瀾。這坦然的承認,反而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李明啟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他仿佛看到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正主動跳進汙泥裡打滾,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火猛地竄起!
恃寵而驕!絕對是恃寵而驕!定是之前在煉器大會上出了風頭,得了他的幾句誇獎,就忘了自己姓什麼,開始得意忘形,走上了歪路!天才的隕落,往往始於內心的墮落!
不行,絕不能讓她就這麼毀了!
李明啟強壓怒火,聲音沉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老實告訴為父,去那種地方,多久了?”
莊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得意弧度,好整以暇地看著李紅玉,仿佛在欣賞一隻即將被關入籠中的雀鳥。
李紅玉歪頭想了想,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一個多月了吧。從父親您離家後不久就開始了。”
“一個多月?!”李明啟隻覺得眼前一黑,胸口發悶。這豈不是在他離家期間,她就已沉溺其中?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些世家同僚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模樣,李府的顏麵何存!
“砰!”他一掌拍在茶幾上,震得杯盞叮當作響,“混賬!從今日起,派兩個侍衛、兩個丫鬟,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三小姐!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踏出府門半步,更不準她再靠近賭坊一步!”他刻意加重了“保護”二字,怒氣溢於言表。
“是,老爺!妾身這就去挑選得力的人手,定會‘好好’看顧紅玉。”莊夫人連忙應聲,語氣柔順,看向李紅玉的眼神卻充滿了挑釁和勝利的快意。小賤人,任你如何蹦躂,最終還不是要被拿捏在手心裡?
“人,我自己選。”李紅玉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她低下頭,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指間那枚雲墨離拿給自己的生靈之戒,一絲溫潤的暖意從戒身傳來,悄然撫平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因父親不信任而產生的漣漪。
李明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長達一月的奔波勞碌讓他身心俱疲,此刻隻想休息:“隨你!現在就去挑!我先去歇息了。”他揮揮手,起身離去,背影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與倦怠。
父親一走,廳內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莊夫人挺直了腰板,端著主母的架子,語帶訓誡:“紅玉,你也彆怪你父親嚴厲。一個姑娘家,總往賭場跑像什麼話?我們這都是為你好,為李府好……”
李紅玉站起身,理了理裙擺,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入莊夫人心中:“在此之前,莊夫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另外,如果我沒記錯,我娘留下的嫁妝,清單上寫明是全部留給我的。您代為管理了十幾年,不知那一百億金幣,如今還剩下多少?您最好,仔細想想。”
說完,她不再看莊夫人瞬間煞白的臉色,轉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廳,留下一個瀟灑決絕的背影。
“你……!”莊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手指緊緊絞著帕子。那一百億巨款,早已被她通過各種名目挪用了大半,填補了娘家的虧空和自己這些年的奢靡開銷,如今哪裡還能湊得齊?這簡直就是懸在她頭頂的一把利劍!
旁邊的幾位姨娘互相交換著眼神,幸災樂禍幾乎掩飾不住。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口:“夫人呐,這一百億可不是小數目,您掌管中饋,可要賬目清明才是,不然……嗬嗬。”
莊夫人臉色鐵青,再也維持不住那偽善的麵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