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猛地扭過頭,眼神帶著警惕,像護食的狼:“問這乾啥?”
他下意識捂緊了胸口,又像是扯痛了傷處,齜牙吸了口冷氣。
張老根搓著手,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堆起常年帶著幾分狡黠的褶子笑:
“沒啥沒啥,就是隨口打聽打聽。這玩意兒稀罕呐,百八十年也難碰上一回,開開眼。”
“我聽說虎皮金貴得要命,一張皮子能抵咱村一年收成。虎骨更是寶,能入藥!”
“前些日子,村東頭那個老肺癆鬼,鎮上大夫開的方子裡就要用虎骨粉,聽說藥鋪子裡是按錢賣的,一錢就好幾塊大洋?”
他那雙眼睛緊盯著林陽,生怕漏掉一個字。
林陽點點頭,甕聲甕氣:“嗯,是金貴。有錢人當寶貝。不過賣給誰也有門道。咱這窮鄉僻壤溝溝坎坎,能出得起大價的貴人難找。”
“老虎身上最不值錢的倒成了肉,可比那供銷社的豬肉還是貴上了天。”
“你直接拉到街上鋪塊破布吆喝,喊五塊錢一斤,一準有人豁出去掏錢嘗鮮。”
“眼下光景比早兩年荒年強點兒,城裡工人手裡多少落下幾個活錢。”
“再說,都傳老虎肉壯陽,到底咋樣,我也不摸底,反正城裡那些被掏空了身子的小乾部信得歡。”
“頭一回弄死那頭,賣給了一個過路的大戶,估摸你也聽說過他下咱縣城的事兒。那次湊了個整,賣了八千塊!”
“這種撞大運的事不是回回都有,冤大頭也不是天天扛著錢袋子出門逛山溝子。”
“按眼下縣城集市這光景算,我弄死這頭,扒皮剔骨去下水,剩下的弄利索了送去,四千塊那是穩穩當當的票子。”
“六百多斤肉,一斤就算賤賣三塊多,那就是兩千!再加上那二百來斤虎骨,一副囫圇虎皮,哪樣不是勾人饞蟲、讓人眼珠子發紅的寶貝疙瘩?”
林陽說這話時,臉上刻意堆出一種得意忘形,帶著顯擺勁的炫耀神色,連眉毛都揚了起來。
張老根眼裡的貪婪濃得快要化成水淌出來糊住臉,林陽瞅得清清楚楚,心底冷笑。
火候差不多了,還得添把柴禾,把這老東西心裡的火燒得更旺些。
他忽然壓低了嗓門,身子也往前傾了傾,擺出副神叨叨,像要講什麼驚天秘密的模樣:
“你猜,我在山上除了那老虎,還踅摸著了啥好寶貝?”
“我敢拍胸脯擔保,就你這把在土裡刨了一輩子食的老骨頭,就算下過死人坑,也白搭!絕對沒見過這樣壓箱底的好貨色!”
“寶貝”倆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張老根心上,他心尖子都跟著顫悠起來,急吼吼追問,聲音都劈了叉:“啥寶貝?快說啥寶貝?”
他枯瘦的身子往前探,幾乎要撲到林陽身上。
林陽臉上得意更濃,慢吞吞把背上那捆沾著碎雪,編得粗糙的柳條背簍卸下來。
他故意磨磨蹭蹭,一層層撥開上麵蓋著的,半枯半凍的雜草敗葉,動作小心翼翼的像嗬護金蛋。
扒拉到最底下,露出一塊發灰的,打著補丁的粗布包裹的長條形東西。
“今兒個,叫你老東西開開眼,長長見識,啥叫山裡真正的財路。”
灰布被林陽一點點、帶著儀式感地掀開,露出裡頭那根狀似人形、須根虯結的玩意兒。
張老根的眼珠子瞬間鼓得像兩個銅鈴,臉上縱橫的褶子被驚得生生抻開了不少。
嗓子裡倒抽著冷氣,嗬嗬作響,像一架破風箱猛地拉滿了風門。
貪婪徹底燒掉了他最後一點殘存的理智。
“這……這莫不是……老……老山參?!”
他嗓子徹底劈了叉,聲音尖銳得不像人聲。
林陽心底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