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電話接通的聲音在寂靜的、充滿曖昧氣息的臥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淩默:“……”
他看著她這番操作,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然而,下一秒——
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李母那帶著笑意的、清晰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了出來,如同一道驚雷,劈在了床上兩人的耳邊:
“喂?冉冉啊,怎麼了?我和你爸剛到你樓下,正準備上去呢,給你帶了點宵夜。”
“……”
“!!!”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李安冉臉上的嬌羞和情動瞬間凍結,然後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裂開,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不甘和慌亂,眼睛瞪得溜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整個人都石化了!
淩默撐在她上方的手臂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那洶湧的情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隻剩下一種混合著極度無奈、荒謬和一絲……哭笑不得的複雜情緒。
這……這可真是……
千鈞一發!
李母那句“剛到樓下”如同平地驚雷,將滿室的旖旎炸得粉碎。
淩默沉默了兩秒,隨即,一聲極低、卻帶著明顯揶揄和了然的笑聲從他喉間逸出。
他撐起身子,低頭看著身下已經徹底僵化、臉色由緋紅轉向煞白的李安冉,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調侃:
“看來,”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指尖輕輕拂過她滾燙的耳垂,
“今天……還不是機會。”
這話像是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李安冉緊繃的神經!
轟——!
巨大的羞窘、計劃被打斷的焦急、還有那不上不下懸在半空的失落感,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她的臉頰瞬間又漲得通紅,這次是純粹急的!
【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巧!】
她在內心發出無聲的尖叫,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或者時間能倒流回她打那個該死的電話之前!
【上次是……是那個來了!這次又是爸媽搞突然襲擊!】
【這算什麼嘛!再一再二不再三!
我就不信邪了!
下次!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一種混合著不服輸和巨大遺憾的情緒在她心中瘋狂叫囂。
她猛地抬起頭,對上淩默那雙似乎看透一切、還帶著點戲謔的眼睛,又羞又急地解釋道,聲音都帶著點委屈的顫音:
“他們……他們平時隻是偶爾過來送點東西……我也不知道他們今天會突然過來嘛!”
她急急地撇清關係,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今天純屬意外,而非她“安排不周”。
那副急於辯解、又帶著點“我也很無辜很懊惱”的小模樣,配上她此刻衣衫不整、發絲淩亂、滿麵潮紅的樣子,著實可憐又可愛。
淩默看著她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當然知道這隻是巧合,但這接二連三的“意外”,似乎也預示著某種……時機未到?
他不再多言,隻是利落地翻身下床,順手將她也拉了起來,還體貼地幫她理了理歪掉的兔子睡衣領口。
“先去開門吧,”他語氣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靜,仿佛剛才那個情動炙熱的男人隻是幻覺,“彆讓叔叔阿姨等久了。”
李安冉看著他已經迅速整理好自身、仿佛無事發生的樣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這副“罪證確鑿”的模樣,想到即將麵對的父母,頓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她哀怨地瞪了淩默一眼,眼神裡寫滿了“都怪你!問什麼問!不打那個電話就沒事了!”,
但又無可奈何,隻能跺了跺腳,胡亂扒拉了兩下頭發,硬著頭皮,帶著一臉“赴死”般的悲壯表情,朝著門口走去。
淩默看著她同手同腳、幾乎是同手同腳走出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唇角卻勾起了一個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的弧度。
這丫頭……下次?怕是沒那麼容易死心。
李安冉深吸了好幾口氣,又對著玄關的鏡子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和睡衣,確保看起來“一切正常”,才硬著頭皮,擰開了門鎖。
門一打開,門外果然站著笑容滿麵的李父李母。
李母手裡還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顯然是剛買的宵夜。
“冉冉,我們……”
李母話說到一半,目光敏銳地落在女兒臉上,語氣微微一頓,
“……你這臉怎麼這麼紅?跟熟透了似的。”
李父也注意到了,女兒不僅臉頰緋紅未褪,連眼尾都帶著一抹不正常的嫣紅,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神還有些閃爍不定,帶著一種……像是被人狠狠疼愛過的嬌慵和尚未完全平複的激動?
李安冉心裡咯噔一下,強作鎮定,甚至故意撅起嘴,用一種誇張的、帶著點不耐煩的撒嬌語氣來掩飾心虛:
“爸!媽!你們怎麼又來啦!也不提前說一聲!”
李父立刻被女兒的“抱怨”帶偏了,笑嗬嗬地舉起手裡的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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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想著你晚上可能餓了,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楊枝甘露和杏仁豆腐,還冰著呢,快嘗嘗。”
“知道啦知道啦!謝謝爸媽!”
李安冉伸手接過食盒,就想趕緊關門,
“東西我收到啦!你們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她急著送客,語氣裡的急切幾乎掩飾不住。
然而,李母是何等人物?
上次“通風不好”的臥室還曆曆在目,這次女兒雖然衣著完整,兔子睡衣穿得好好的,
但那滿麵桃紅、眼含春水、氣息都還有些不穩的樣子,以及這過於急切的、恨不得他們立刻消失的態度……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李母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更加銳利了幾分,她不著痕跡地用腳輕輕抵住了門縫,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
“急什麼呀,這才幾點。
我們大老遠過來,連口水都不讓喝,就要趕我們走啊?”
她一邊說,一邊已經自然地側身,從李安冉身邊擠進了玄關,
“進去坐會兒,聊聊天,看看你這兩天怎麼樣。”
“媽!”李安冉急了,下意識想攔,可李母已經換了拖鞋,徑直往客廳裡走了。
李父雖然沒多想,但也樂嗬嗬地跟著妻子走了進去。
李安冉心裡哀嚎一聲,隻能提著重重的食盒,忐忑不安地跟在後麵,心臟砰砰直跳,腦子裡瘋狂祈禱淩默已經找地方“隱身”了,或者至少……彆被當場“抓獲”在臥室那種地方!
就在她心驚膽戰地走進客廳時,一眼就看到,淩默正姿態閒適地坐在那張奶白色的天鵝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一本她之前放在茶幾上的時尚雜誌,仿佛隻是一個尋常的、正在等待主人的訪客。
他居然……就這麼坦然地坐在客廳裡?!
李安冉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而此刻,李母也已經走進了客廳,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沙發上的那個身影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就在李安冉心跳驟停,以為下一秒就要上演“捉奸在床”的社死現場時,坐在沙發上的淩默卻從容不迫地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緩緩站起身。
他身姿挺拔如鬆,即使穿著簡單的常服,也自帶一股清冷卓然的氣場。
他並沒有因為突然到訪的“家長”而流露出絲毫慌亂,反而極其自然地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聲音平穩低沉:
“叔叔,阿姨,你們好。”
沒有過多的寒暄,態度不卑不亢,仿佛他出現在這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此刻,站在客廳入口處的李父李母,在看清淩默麵容的瞬間,兩人都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失神!
是淩默!真的是他!
他們怎麼可能不認識淩默?
先不說上次為了那幅《木蘭花令》爭得差點“反目”,單就是今天下午那場震動整個華國文化界的直播交流會,他們可是全程圍觀了的!
那首石破天驚的《臨江仙》,那首空靈雅致的《飲湖上初晴後雨》,早已在他們的朋友圈裡刷屏!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如今華國當之無愧、風頭最盛的文壇驕子,是無數人推崇備至的才子!
網絡上、新聞裡,他們看到的淩默,大多戴著帽子,隻能看到冷硬的下頜線和緊抿的唇,給人一種神秘而疏離的感覺。
可此刻,在自家客廳溫暖明亮的燈光下,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帽簷下的真容
——五官俊朗得如同精心雕琢,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線條利落的下頜勾勒出冷峻的弧度。
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沉靜如古井寒潭,卻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與萬千筆墨,與他周身那股超越年齡的沉穩氣質完美融合。
這……
李母心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的天……這真人……比電視上、照片裡還要出眾得多!
這氣質,這相貌,再配上他那身驚才絕豔的才華……這、這簡直就是從書裡走出來的理想女婿啊!
不!比想象的還要好!】
她幾乎是立刻就在心裡把之前覺得還算不錯的那些世家子弟全比了下去,那些人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麵前,簡直黯然失色!
女兒的眼光……還真是毒辣!
李父雖然表麵上依舊維持著商海沉浮練就的沉穩,但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驚豔和震動卻騙不了人。
【好小子!難怪能把我們家這無法無天的小祖宗迷得神魂顛倒!
光是這副皮相和氣度,就已是萬裡挑一,更彆提那身足以光耀門楣的才學了!】
他們太清楚女兒對淩默的心意了,這一年多來的魂牽夢縈、強顏歡笑,他們都看在眼裡。
之前或許還帶著些審視和觀望,但此刻,親眼見到真人,感受到這份迫人的風采,那些疑慮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抑製的欣賞和……一種“果然如此,舍他其誰”的認同感!
客廳裡出現了片刻奇異的寂靜。
李安冉緊張得手心冒汗,看看父母,又看看淩默,生怕氣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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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李母最先反應過來,她臉上瞬間綻放出無比熱情、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慈愛”的笑容,連忙上前幾步:
“哎呀,是淩默啊!
真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快請坐,快請坐!
彆站著!”
那語氣,親切得仿佛淩默是常來的子侄輩。
李父也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嚴肅,點了點頭:
“嗯,你好。”
目光卻依舊忍不住在淩默身上打量著,越看越是滿意。
這突如其來的“見家長”場麵,因為淩默的從容和李父母內心的極度認可,非但沒有陷入尷尬,反而朝著一種微妙而和諧的方向發展下去。
隻剩下李安冉,還在旁邊提著食盒,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急轉直下的劇情,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局麵發展到這一步,李父李母自然不可能立刻轉身就走。
李父展現出商場大佬的風度,極其自然地與淩默攀談起來,話題從今天下午交流會上的詩詞,巧妙地延伸到對當前文化現象的一些見解。
淩默雖然話不多,但每每開口,觀點都一針見血,言辭精準,展現出遠超年齡的洞察力和深厚的學識底蘊。
李父越聊越是心驚,也越是欣賞,心中那“此子絕非池中物”的評價又加重了幾分。
而李母則趁著丈夫與淩默交談的間隙,頻頻給女兒遞眼色。
那眼神裡,有壓抑不住的興奮,有“乾得漂亮”的讚許,更有一種“不愧是我女兒,眼光毒辣,手段……嗯,看來也不差”的揶揄和自豪。
李安冉接收到母親那火辣辣、充滿調侃意味的目光,簡直羞得無地自容,臉頰上的紅暈就從來沒褪下去過。
她低著頭,手指絞著睡衣的帶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眼看父母這架勢,一時半會兒是沒有走的意思了,心裡又急又慌。
她最怕的就是父母這種“熱情”會給淩默帶來壓力,或者讓他產生什麼誤會。
於是,她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試圖表現得“非常自然”但實際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語氣,打斷了她父親和淩默的交談:
“爸!媽!”她聲音刻意拔高了一些,
“那個……淩默他,他就是我朋友!
今天晚上就是……就是過來找我探討一下文學!
交流一下創作心得!
很單純的!”
她特意強調了“朋友”和“單純”兩個字眼,然後飛快地接著說:
“現在……現在我們也交流得差不多了!
你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她這番急於撇清關係、恨不得立刻把父母“掃地出門”的蹩腳解釋,讓李父李母先是一愣,隨即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極力忍耐卻又控製不住的笑意。
李母更是用手掩住了嘴,肩膀微微聳動。
這傻丫頭!深更半夜,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你家,你穿著睡衣滿臉春情,現在跟我們說是“單純”的“文學探討”?這解釋,怕是連她自己都不信吧!
就連坐在一旁的淩默,聽到她這番欲蓋彌彰的說辭,帽簷下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這丫頭,有時候真是單純得可愛。
李父李母雖然被女兒逗得想笑,但內心深處對淩默的認可度卻是極高的。
畢竟,淩默做的那些事,任何一件拿出來都堪稱驚世駭俗,才華橫溢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他們越是交談,越是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身上那種沉靜的力量和深不可測的底蘊,簡直是越看越滿意。
李母好不容易忍住笑,清了清嗓子,決定不再逗弄女兒了,順著她的話說道:
“好好好,知道你們是探討文學。”
她特意在“探討文學”四個字上加了重音,惹得李安冉又是一陣臉紅。
“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順便啊,”
李母話鋒一轉,目光瞟向了書房的方向,
“再看看上次那幅字,真是越看越有味道。”
李安冉一聽父母想看字,心想這總算是個能快點結束這場“會麵”的正當理由,連忙如蒙大赦般點頭:
“在書房在書房!我帶你們去看!
看完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隻想著趕緊滿足父母的要求,然後送走這尊“大佛”,卻完全忽略了,就在不久之前,淩默剛剛在書房裡,為她寫下了另一幅嶄新的、墨跡可能還未全乾的《畫堂春》!
她急切地引著父母走向書房,心裡隻盼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見家長”鬨劇儘快落幕,絲毫沒有察覺到,另一個更大的“驚喜”,正在書房裡等待著他們。
李安冉幾乎是推著父母進了書房,隻想讓他們趕緊看完那幅《木蘭花令》,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順手按亮了書房的頂燈,柔和的燈光瞬間灑滿整個房間。
李母的目光習慣性地投向之前存放《木蘭花令》的展示櫃,
而李父,作為更資深的書法愛好者,視線卻第一時間被書桌上那幅剛剛完成、墨香尤在的新作牢牢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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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
李父一個箭步跨到書桌前,身體前傾,雙手撐住桌沿,眼睛死死地盯著鋪開的宣紙,臉上的表情從疑惑瞬間轉為極致的震驚,甚至比上次看到《木蘭花令》時還要失態!
隻見宣紙上,一行行墨跡淋漓的字跡躍然眼前,那字體——
飄逸若仙,超脫凡塵!
筆走龍蛇間,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灑脫與不羈,每一個字的起承轉合都充滿了靈動的韻味,仿佛不是凡間筆墨,而是九天之上的仙人所書!
這已然不是普通的書法,而是形成了自己獨特而卓絕的風格,風骨天成!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李父嘴唇哆嗦著,幾乎是無意識地念出了詩句,他的心神完全被這前所未有的書法境界所震懾,激動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這字……這字……神了!
真是神了!!”
而一旁的李母,起初也被那卓絕的書法吸引,但當她看清詩句的內容時,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電流擊中,瞬間僵立在原地!
“一生一代一雙人……”
這直擊靈魂的深情與專一!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這纏綿入骨又帶著無儘悵惘的相思!
這詩句中所蘊含的至情至性、那種對唯一愛情的執著詠歎,瞬間擊中了李母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早已過了少女懷春的年紀,但這一刻,她仿佛被帶入了那個深情而憂傷的意境之中,完全忘記了身份、地位,眼中隻剩下這幅字,這顆心!
“天啊……這……這寫得太好了!”
李母忍不住捂住嘴,眼中竟然閃爍起激動的淚光,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歎和癡迷,
“這意境!這深情!
淩默……不,
淩先生真是……真是天縱奇才!”
她此刻哪裡還有半分上流社會貴婦的矜持與端莊,活脫脫就是一個被偶像的作品徹底征服的小粉絲,圍著書桌,目光癡迷地在那字跡與詩句間流轉,恨不得立刻將這寶貝據為己有。
就在李父沉醉於書法神韻,李母沉溺於詩詞深情的當口——
看著父母這副如癡如醉、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字畫上的模樣,李安冉心裡又是驕傲,又是不安。
驕傲的是淩默的作品再次讓見多識廣的父母震驚失態;
不安的是,這“罪證”可是剛剛才新鮮出爐的啊!
情急之下,她那“嘴硬”的本能再次發作!
她一個箭步插到父母和書桌之間,張開雙臂,像是護崽的老母雞,揚起下巴,用她那特有的、帶著點虛張聲勢的清脆嗓音宣布:
“喂喂喂!看什麼看!
這個……這個是我寫的!
我剛剛練字寫的!
怎麼樣?厲害吧?!”
她這話一出,原本沉浸在藝術震撼中的李父李母,動作齊齊一僵。
李父緩緩抬起頭,用一種“你當我老眼昏花還是智商欠費”的眼神,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李母更是直接從詩詞的意境中被拽了出來,她看著女兒那副明明心虛卻強裝鎮定的樣子,又看看桌上那筆力千鈞、意境深遠的墨寶,終於忍不住,指著那幅字,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寫的?
冉冉,你……你什麼時候練就了這一手飄逸若仙、超越凡塵的字體?
還有這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千古絕唱,也是你琢磨出來的?”
李安冉被母親問得語塞,臉頰瞬間爆紅,但兀自嘴硬:
“就……就是突然開竅了嘛!天賦!不行啊!”
看著女兒這死鴨子嘴硬的可愛模樣,再看看桌上那幅明顯出自淩默之手、價值無法估量的新作,李父李母對視一眼,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這孩子,為了維護淩默,還真是……什麼“功勞”都敢往自己身上攬啊!
書房內,暖黃的燈光仿佛都凝聚在了那張紅木書桌之上。
李安冉那句稚氣的“我寫的”餘音猶在,帶著一絲令人憐愛的窘迫。
淩默的目光掠過她微紅的耳尖,落在李父李母身上,他們眼中對那幅《畫堂春》的驚歎與癡迷尚未褪去,卻因女兒的維護而流露出寬容的笑意,沒有絲毫的質疑與逼迫。
這份來自長輩的、建立在尊重與理解基礎上的溫和,與他預想中任何可能的場景都不同。
他們是真的珍視女兒的選擇,也是真的懂他筆下乾坤的人。
李父看著書法時那近乎虔誠的眼神,李母品味詩詞時那沉浸其中的動容,做不得假。
兩次“意外”,他們心中或許早有猜測,卻選擇了給予空間與體麵。
這份氣度,值得他一份鄭重的回饋。
更重要的是,那個傻丫頭,正用她笨拙的方式,試圖在他身前撐起一麵脆弱的盾牌。
這份全然維護的心意,熾熱而純粹,他感受到了。
那麼,他便贈予她這份底氣,讓她的維護,變得更有分量。
這不是討好,亦非卑微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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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他淩默,對於值得之人的認可,與對她心意的……一種無聲卻有力的回應。
他的字,千金難求,隻因不輕易予人。
但贈與知音、贈與明理的長者、贈與她所在意的家人,不辱沒他的墨,不輕賤他的筆。
心念既定,淩默周身那絲慣常的疏離氣息悄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而磅礴的專注。
他並未看向任何人,目光沉靜地落在空白的宣紙上,仿佛整個世界的喧囂都已遠去。
他緩步至案前,動作從容不迫。
取紙、鎮紙、選筆、蘸墨……
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優雅而精準,仿佛在進行一場古老的儀式。
當他執筆懸停於紙麵的刹那,空氣仿佛凝固了。
書房內落針可聞,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落筆!
筆尖觸及紙麵的瞬間,不再是輕柔的勾勒,而是如同蒼龍入海,帶著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氣勢!
為李父書寫:
筆走龍蛇,力透三分!
墨跡在灑金宣紙上暈開,仿佛帶著金石之聲。
“觀海聽濤覽物韻”
一筆一劃,如驚濤拍岸,格局宏大;
“浮沉千帆自在心”
——轉折處卻又帶著看儘千帆後的從容與豁達。
那字跡雄渾蒼勁,卻又蘊含著內在的筋骨與流動的氣韻,已然超越了技術的範疇,達到了“意”與“神”的層麵。
李父看得目眩神迷,隻覺得自己的半生閱曆與心中抱負,都被這寥寥數字道儘,激動得手指微微顫抖,恨不得擊節讚歎!
為李母書寫:
筆鋒陡然一轉,由剛入柔,變得清雅靈秀,如江南煙雨,空靈飄逸。
“慧質蘭心品自華”
——字字珠璣,仿佛能看到一位氣質如蘭的女子從墨中走出;
“庭前玉樹映瓊花”
——筆意纏綿溫馨,充滿了對家庭美滿的祝福與讚美。
李母看得眼眶發熱,這讚譽不僅精準地描繪了她的氣質,更暗含了對她家庭尤其是女兒的肯定,比任何貴重的禮物都更讓她心花怒放,心中對淩默的滿意程度瞬間飆升到了頂點!
淩默書寫時,身姿挺拔如鬆,神色平靜無波,唯有眼神專注如鷹隼。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筆墨世界裡,那是一種絕對的自信與掌控力。
仿佛他不是在書寫,而是在創造,在賦予這些文字以靈魂與生命。
當他寫完最後一筆,輕輕擱下狼毫,那股籠罩全場的磅礴氣場才緩緩消散。
他依舊平靜,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書寫隻是信手而為。
書房內,陷入了更長久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