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辭將淩默帶到教學樓轉角處的梧桐樹下,這裡遠離下課的人群,隻有斑駁的樹影隨風搖曳。
她停下腳步,轉身麵對淩默,眼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
突然來聽我的課,也不提前說一聲。
語氣裡帶著親昵的嗔怪,
剛才在課堂上,我差點就沒繃住。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她淺碧色的真絲長裙上灑下細碎的光點。
她微微仰頭看著他,唇邊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不過......你的回答真的很美。
每顆孤星都是銀河寫給宇宙的情書,這樣的句子,怕是又要讓這些學生惦記很久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頂圓形遮陽帽上,聲音輕柔了幾分:
怎麼想到來學校?不是說今天要休息嗎?
一陣秋風拂過,吹落幾片梧桐葉,在她發梢停留片刻,又翩然落地。
出來散散心,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
淩默的聲音依舊平靜,
你的課很精彩。
顧清辭聞言,眼角彎起溫柔的弧度,與他並肩走在林蔭道上:
正好,我晚上沒課了。
許教授他們還在忙,就我們兩個,
我帶你去嘗嘗學校後門那家私房菜館,你一定會喜歡。
她說著,很自然地就要帶著淩默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捧著大束香檳玫瑰的年輕教師從旁邊快步走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
清辭老師!
正要去辦公室找你,晚上國家劇院有《星河戀歌》的首演,
我托人拿到了最好的位置......
這位李老師看起來三十出頭,穿著筆挺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
目光在觸及顧清辭身旁的淩默時微微一頓,但還是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顧清辭的腳步稍稍放緩,對來人禮貌地點頭:
李老師,抱歉,今晚已經有約了。
李老師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視線在淩默身上打量。
淩默今天穿著簡單的休閒裝,戴著那頂不起眼的圓禮帽,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學生。
這位是......
李老師試探著問。
這位是我朋友。
顧清辭的回答既禮貌又疏離,她輕輕碰了碰淩默的手臂,
我們走吧。
淩默自始至終沒有開口,隻是在對上李老師審視的目光時,微微頷首示意。
走出幾步後,顧清辭輕聲解釋:
文學院的同事,人很好,就是太過熱情。
淩默淡淡地了一聲,目光掃過遠處還捧著花束站在原地的那道身影。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並肩走在通往停車場的小路上。
顧清辭稍稍放鬆了些,開始為淩默介紹沿途的校園景觀,仿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未發生過。
她帶著淩默穿過梧桐掩映的小巷,來到一家掛著張記私房菜木匾的老店。
推開略顯斑駁的木門,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老師來啦!
係著圍裙的張奶奶從廚房探出頭,笑容慈祥,
今天帶了朋友?
是啊張奶奶,這位是淩老師。
顧清辭熟絡地介紹,
給我們安排靠窗的老位置吧。
小店隻有八張桌子,牆上掛著水墨字畫,最顯眼處是一幅《水亭集序》的臨摹作品。
他們被引到窗邊的位置,窗外是個精心打理的小庭院,青竹倚著假山,一池錦鯉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這裡是我在京都發現的寶藏。
顧清辭為淩默斟上一杯清茶,
張奶奶的祖父是前清的禦廚,家傳的手藝。
淩默環顧四周,目光在那幅《水亭集序》上停留片刻:
筆力遒勁,臨摹得很見功力。
顧清辭眼睛微亮,
這是張奶奶的孫子臨的,那孩子在美術學院讀書,很有天賦。
點菜時,顧清辭細心地詢問淩默的口味偏好,然後熟練地點了幾道招牌菜:
蟹粉豆腐一定要嘗嘗,張奶奶用的都是現拆的蟹肉。
還有他們的清湯獅子頭,火候極好。
等菜時,她托腮看著淩默,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
今天在課堂上,你可把知柚那孩子迷得不輕。
她是文學院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多少男生想搭話都碰了一鼻子灰。
淩默輕輕轉動著青瓷茶杯:
她隻是想要那張紙。
不隻是紙。
顧清辭搖頭,
你是沒看見你離開時,她看你的眼神。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柔軟,
不過也是,能說出每顆孤星都是銀河寫給宇宙的情書的人,確實值得讓人另眼相看。
這時菜品陸續上桌,顧清辭細心地為淩默布菜:
嘗嘗這個獅子頭,他們用文火慢燉四個小時,入口即化。
用餐時,他們自然地聊到了明天的會議。
顧清辭放下筷子,神色認真了些:
許教授讓我轉告你,明天上午九點在文學院會議室有個內部討論會。
主要是統一我們參會的思路。
她稍稍壓低聲音:
許教授這個人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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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麵上大家都說他屬於守正派,因為他總是強調要堅守傳統文化的根脈。
但實際上......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他比許多革新派都要開放。
他常說,守正不是守舊,創新不是忘本。
淩默若有所思地點頭:
看來許教授走的是中庸之道。
正是。
顧清辭讚賞地看了淩默一眼,
所以他才會力排眾議邀請你參與這次會議。
那些老學究們一開始都反對,說一個流行音樂人怎麼能參與這麼重要的文化會議。
她模仿著老教授們的語氣:
這可是關乎文明對話的大事,豈能兒戲!
逗得淩默也微微揚起了嘴角。
不過許教授說,
顧清辭正色道,
真正的文化自信,是敢於打破界限,讓最有創造力的人發聲。
這時張奶奶端上來一道甜品:
這是送的桂花酒釀圓子,顧老師最愛吃的。
品嘗著甜點,顧清辭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明天你要特彆注意兩個人。
一位是李教授,他是真正的守正派代表,認為傳統文化一點都不能變。
另一位是周代表,主張全盤接受西方文化體係。
她俏皮地眨眨眼:
不過以你的才華,我相信一定能讓他們都心服口服。
飯後,顧清辭執意要送淩默回住處。
夜色中的校園格外寧靜,路燈在石板路上投下溫暖的光暈。
路過圖書館時,她指著一棟古樸的建築:
那就是明天的會場,文學院的百年講堂。
其實,
顧清辭忽然開口,聲音在夜色中格外輕柔,
今天你能來聽我的課,我很開心。
她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滿天繁星,
看著你坐在教室裡,突然覺得......很踏實。
淩默也停下腳步,月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轉。
他們沿著栽滿銀杏的大道慢慢走著,落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顧清辭聊起自己教書時的趣事:
最有趣的是教《星穹詩選》時,總有學生問我,為什麼現在的詩人寫不出這樣的作品了。
她轉頭看向淩默:
直到聽了你今天在課堂上的那些話,我才突然明白,不是寫不出,
而是缺少了那種將個人感悟與宇宙共鳴的能力。
快到住處時,經過一片桂花叢,晚風送來陣陣甜香。
顧清辭停下腳步,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巧的食盒:
張奶奶特意給你打包的桂花糕,說是歡迎新客人。
淩默接過食盒,指尖不經意相觸。
顧清辭微微抿唇,夜色掩住了她泛紅的耳尖。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來接你。
她在樓下駐足,
許教授特意交代,要讓你以最佳狀態亮相。
淩默點頭:
謝謝。
應該的。
顧清辭溫柔一笑,
晚安。
她目送淩默走進電梯,直到數字跳到他所住的樓層,這才轉身離開。
回程的路上,她不自覺地哼起了課上提到的那首《星河戀曲》。
夜風拂麵,帶著桂花的餘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而此刻的淩默,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京都的萬家燈火。
他打開食盒,桂花糕的清香撲麵而來。
拈起一塊放入口中,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明天,將是一場精彩的思想交鋒。
京都的夜晚,與江城帶著水汽的溫軟不同,更添了幾分古樸的乾燥與清冷。
遠處連綿的屋瓦輪廓在月色下顯得靜謐而悠遠。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桂花糕的清甜香氣,耳畔也仿佛回響著顧清辭離去時那漸行漸漸遠的、哼著《星河戀曲》的輕柔腳步聲。
就在這片寂靜即將完全籠罩下來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上躍動著“蘇青青”的名字。
淩默接通電話,將手機貼近耳畔。
“喂。”
他沒有刻意提高音量,聲音一如平常的低沉平穩,在這安靜的京都夜色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淩默?”電話那頭,蘇青青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了口氣的輕快,
“沒打擾你吧?在京都……還順利嗎?”
她的聲音總是這樣,溫柔得像四月的風,不疾不徐,卻能精準地撫平人心頭的褶皺。
“還好。挺順利的。”
淩默回答,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的萬家燈火上。
“那就好。”蘇青青的語氣明顯放鬆了些,接著,便開始了她那種特有的、細致入微的關心,
“京都這兩天好像要降溫,我看天氣預報說明天午後可能有小雨,你出門記得帶傘。
住處還習慣嗎?需要什麼日常用品的話,我查了下地圖,附近好像有家……”
她絮絮地說著,聲音通過電流傳來,帶著溫暖的質感。
淩默沒有打斷她,隻是靜靜地聽著。
他幾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樣:
大概率是剛下班回到家裡,或許正窩在客廳那張柔軟的沙發裡,身上穿著舒適的居家服,長發可能隨意地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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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一定是她喜歡的暖黃色,柔和地籠罩著她,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溫婉。
她說話時,眼神一定是專注而關切的,仿佛能透過電話線,看到他這裡的一切,事無巨細地替他考量著。
她的關心從不帶有壓迫感,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如同空氣般存在於他的生活裡。
從江城到京都,距離改變了,這份習慣卻未曾間斷。
“嗯,知道了。”待她話音告一段落,淩默才低聲應道,
“這邊東西都齊全,不用擔心。”
“嗯,你辦事我當然放心。”蘇青青輕笑了一下,那笑聲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就是……忍不住想多問問。
你一個人在外麵,總要有人提醒這些瑣事的。”
她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了些,帶著一種親昵的嗔怪:
“不然,以你的性子,怕是下雨了都懶得找傘,覺得淋點雨也沒什麼。”
這話語裡,是早已融入骨血裡的了解與熟稔。
淩默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沒有反駁。他確實如此。
“對了,”蘇青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裡帶上了幾分雀躍,
“你之前提過喜歡的那種淡雅熏香,我記著牌子呢。
今天正好看到有賣,就給你寄了一些過去,估計明後天就能到。
放在房間裡,或許能睡得更安穩些。”
她總是這樣,將他隨口一提的喜好默默記在心裡,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給他一份恰到好處的驚喜。
“謝謝。”淩默說。這兩個字他很少對人說,但對她,似乎成了例外。
“我們之間,還用說這個?”
蘇青青的語氣溫柔而包容,隨即又叮囑道,
“好了,不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剛到一個新環境,肯定也累了。
早點休息,記得關好窗戶,京都晚上風大。”
“好。”淩默應道,“你也早點休息。”
“嗯,晚安,淩默。”
“晚安。”
電話掛斷,聽筒裡的忙音響起,房間裡重新恢複了寂靜。
然而,那份被遠方牽掛著的溫暖,卻仿佛透過電波,實實在在地充盈了這間略顯清冷的京都公寓。
淩默握著手機,在窗前又站了片刻。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窗內卻因這一通電話,而與他熟悉的世界重新建立了聯結。
蘇青青的聲音和關懷,像一條無形的、堅韌的絲線,跨越了地理的距離,將他與江城,與那個總是為他亮著一盞燈、溫著一碗粥的港灣,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他轉身,走向書桌,步伐沉穩。
明天確實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此刻,他的心境卻奇異地平和了許多。
那份來自蘇青青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關心,已然成了他前行路上,最不動聲色卻也是最恒久的力量源泉。
清晨七點五十分,淩默剛沐浴完畢,發梢還帶著濕潤的水汽,門鈴便輕柔地響起。
打開門,晨光恰好灑在顧清辭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
她今日選擇了一襲月白色真絲旗袍,領口繡著精致的蝶戀花暗紋,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纖細腰身。
透膚的淺灰色絲襪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更顯雙腿修長筆直。
外搭的米色羊絨開衫隨意地搭在臂彎,手中提著三層漆木食盒。
猜你應該還沒用早餐。
她淺淺一笑,眼波流轉間自帶書卷氣的溫婉,
張記的蟹黃湯包,錯過就要等明天了。
淩默側身請她進門,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她被絲襪包裹的纖細腳踝。
今日的顧清辭比往日更添三分精心打扮的痕跡,發髻梳得一絲不苟,淡掃蛾眉,唇上點了淡淡的胭脂。
食盒在餐桌上徐徐展開:
上層是晶瑩剔透的蟹黃湯包,中層是香氣四溢的雞絲粥,下層還配著四樣精致小菜。
顧清辭正要布菜,她的手機忽然響起。
是許教授。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聽著聽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轉頭對淩默嫣然一笑:
會議改到下午兩點了。
掛斷電話後,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開衫從肩頭滑落也渾然不覺:
說是幾位老教授臨時要接待文化部的訪客。
此刻晨光正好,透過窗簾在餐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清辭重新坐下,優雅地交疊雙腿,絲襪在陽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她細心地將湯包夾到淩默碟中:
現在我們可以慢慢享用了。
用餐時,她聊起今早的趣事:
來時的路上遇到文學院的幾個學生,他們都在猜你到底是什麼人。
說著忍俊不禁,
有人說你是隱居的學者,還有人猜你是海外歸來的天才。
淩默注意到她今日特意搭配了一對珍珠耳釘,隨著她說話的動作輕輕搖曳。
當她俯身添粥時,旗袍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線條格外優美。
這湯包要這樣吃。
她示範著用餐,纖纖玉指捏著湯匙的動作格外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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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襪包裹的雙腿在桌下不經意間變換姿勢,每一個動作都透著難以言喻的優雅。
飯後,她起身收拾餐具,真絲旗袍隨著她的動作勾勒出曼妙曲線。
當她彎腰擦拭桌角時,絲襪勾勒的腿部線條在晨光中宛如一幅工筆畫。
既然上午有空,
她轉身時眼含期待,
要不要去文學院的藏書樓看看?
那裡有些珍本,外麵見不到的。
淩默卻輕輕搖頭:
就在這裡準備吧。
顧清辭微微一怔,隨即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