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濕冷,鬆針覆著夜露,踩上去悄無聲息。李震抬手止步,五人立刻伏低身形。前方破廟的輪廓在夜色中沉浮,屋頂塌陷處露出一角灰白的天,後窗依舊黑洞洞的,像被剜去的眼窩。
李驍貼在石後,右手按住麻繩腰扣,繩尾微微晃動。他低頭瞥了一眼,沒說話,隻將繩頭繞緊半圈。北坡這段最險,鬆枝交錯如爪,方才攀爬時繩子被勾住,他掙得猛了些,繩結雖未斷,卻已磨損起毛。
李震側耳聽廟內動靜。鼾聲依舊,但節奏不齊,中間夾著一次短暫的停頓。他抬手三指輕點左肩——信號準備。
王二伏地挪出半步,仰頭模仿貓頭鷹叫,三聲短促,尾音微顫。廟內守哨的老三果然動了,脖頸一扭,朝後窗方向張望。張五與趙六趁機翻過西側塌牆,動作輕巧,落地時僅發出一聲極細的碎石滾動聲。
李震揮手,帶李驍從側門潛入。
門軸輕響,兩人貓腰進屋。廟內酒氣混著黴味撲麵而來,四名護院橫躺地上,鼾聲此起彼伏。疤臉靠牆坐著,頭歪向肩,懷裡仍緊摟著鹽袋,手搭在刀柄上。
李震蹲下,左手緩緩探向鹽袋。指尖剛觸到油紙,疤臉眼皮一跳,猛地睜眼!
李震反應極快,右手已抽出短斧,不砍不劈,斧背狠狠砸在其額角。疤臉悶哼一聲,頭一歪,昏死過去,額上鼓起一道紅痕,未見血。
李驍立刻上前,一手按住疤臉肩窩,另一手迅速搜其腰間。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被抽出,布麵粗糙,一角繡著“張記”二字,針腳細密,像是商號標記。他不動聲色,將錢袋塞入懷中。
王二繞到神龕後,手指在磚縫間摸索片刻,掏出一個小布包,裡麵裹著二十多文銅錢和半塊乾糧,糧已發黴,邊緣長了白毛。他迅速將錢塞進靴筒,乾糧則丟回原處。
李震俯身,將鹽袋從疤臉懷裡抽出,動作輕緩,生怕驚醒旁人。鹽袋入手微沉,油紙完好,他確認無誤後,立刻收入空間。
就在此時,守哨的老三忽然翻身,酒壺從腿邊滾落,“咚”地一聲砸在地板上。
李震與李驍同時僵住。
老三嘟囔一句,伸手摸了摸,又把酒壺抱回懷裡,頭一歪,繼續打盹。
李震抬手示意撤離。
兩人後退至門口,李驍忽然抬手攔住他。廟內,疤臉在昏迷中翻了個身,嘴裡含糊吐出幾個字:“……西市……驗貨……明早……”
李震眼神一凝,未動。等呼吸聲重新平穩,才緩緩退出側門。
院外,張五與趙六已在接應點等候。見兩人出來,立刻迎上。
“得手了?”張五低聲問。
李震點頭,從空間取出鹽袋,遞給張五:“藏進柴堆最底下,彆讓任何人碰。”
趙六問:“財物呢?”
“帶走。”李震說,“一文不留。”
王二從靴筒摸出銅錢,數了數,低聲道:“二十三文,加上錢袋,夠買三鬥米。”
李震沒接話,隻道:“走東汊,原路有雨跡,腳印會被衝。”
眾人迅速沿河灘撤離。夜雨剛歇,河麵泛著暗光,淺灘處石子被衝得發亮。王二走在前頭,幾次欲辨方向,卻因雨水洗去了先前標記,腳步遲疑。
李震忽然抬手止步。
他蹲下,指尖撫過一塊半埋水中的青石——石麵有細微劃痕,像是被繩索反複摩擦所致。他抬頭望河灣走勢,判斷出東汊走向,揮手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