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抬眼,目光掃過三人袖口,又落於年長者臉上。
“藥可按時服用?”她問。
“一日三次,未曾間斷。”那人答。
“那便再診一次。”她起身,走向藥櫃,“取藥前,先看創麵。”
指節觸到藥櫃邊緣時,她指尖微不可察地叩了三下。櫃後暗室,李毅已伏身貼壁,屏息靜聽。三人中年長者解開布條,露出右臂焦痕,低聲訴痛。另一人蹲身換藥,袖口滑出半寸暗紅紋路,隨呼吸隱現。
“傷口結痂尚可。”蘇婉俯身查看,語調平穩,“再敷兩日,應無大礙。”
話音未落,她筆尖在藥方角落輕輕一頓,停了兩息,隨即續寫如常。
李毅旋身破窗而出,足尖點地無聲,疾奔主宅。沙盤前,李震正以竹簽調整穀道標記,聞聲抬眼。
“他們來了。”李毅低語,“三人確為赤影衛,言寨主未死,今夜將率殘部自穀道劫糧。”
李震將竹簽插入沙盤東側隘口,指節輕壓。沙粒簌簌滑落,顯出穀口狹窄走勢。他未語,轉身取過一卷皮紙,攤開為“暗部手冊第三策”。
“口袋陣。”他念出二字,目光掃過李驍與李毅,“他們要走穀道,便讓穀道成墳場。”
李驍抱拳:“兒願率騎截尾。”
“你帶五十輕騎,埋伏穀尾,火銃在手,鳴而不發。”李震下令,“敵若潰逃,你便是最後一道牆。”
李毅垂首:“屬下率死士攀崖,設石鎖絆索。”
“用空間藤蔓吊石,百斤以上,懸於穀口上方。”李震指向沙盤高點,“火油浸繩為引,人過即燃。”
“是。”
“另調民夫十人,驅牛車兩輛,裝糧袋虛行,引敵入穀。”李震收起皮紙,“天黑前布陣完畢,不得有誤。”
二人領命而去。
夜色漸沉,西嶺山穀靜如死水。李毅率二十死士攀上絕壁,藤蔓自袖中抽出,觸石即纏,堅韌如鐵。巨石百斤,被緩緩拖至崖沿,以藤蔓懸吊,下方布火油引繩,連於穀道絆索。山壁內側,投石機早已藏於岩縫,石彈堆疊,隻待令下。
穀尾,李驍立於馬側,手按火銃。銃身冷鐵,未裝火藥,僅作威懾。五十輕騎列陣待命,馬蹄裹布,銜枚無聲。
穀口高台,李震立於石壘之後,目視前方。兩輛牛車緩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細微聲響。民夫低首趕牛,脊背微顫。
申時三刻,風起。
穀道儘頭,塵煙微揚。
李震抬手,銅哨輕含。
蹄聲漸近,黑風寨殘部三十騎現身穀口,前鋒持刀探路,目光掃視牛車。寨主未至,副首領騎黑馬居中,腰懸雙斧。
牛車行至穀中,距伏石點尚有十步。
敵騎忽停。
前鋒下馬,蹲身查看地麵,指尖拂過新翻土痕。
李震瞳孔微縮。
“點火。”
火把擲出,引燃火油繩。火蛇沿索疾竄,直撲崖頂藤蔓結扣。
轟然一聲,巨石墜落。
百斤巨岩砸入敵陣,當場斃命十餘,亂石橫飛,堵死穀口。殘騎驚嘶,馬匹人立,陣型大亂。
“發石!”
山壁兩側投石機拉動,石彈如雨砸落,逼得殘匪向穀內退縮。
穀尾煙塵驟起。
李驍策馬而出,五十輕騎列陣衝鋒,火銃齊舉。
“砰!砰!砰!”
銃聲震耳,實為空響,未裝彈藥。然聲勢駭人,殘騎未及反應,已膽寒潰散。
副首領怒吼揮斧,欲率親衛強衝穀尾。
李驍抬手,銃口對準。
“再進一步,碎顱!”
聲如雷霆。敵騎勒馬,馬蹄亂踏,塵土飛揚。
側崖之上,李毅率死士索降,鉤鎖飛出,纏住馬腿,將數騎拽翻在地。餘者棄馬欲逃,卻被投石機封鎖退路。
副首領見大勢已去,舉斧橫頸。
李驍策馬上前,長槍疾出,槍杆橫掃,斧刃脫手飛出,釘入土中。
“押下。”
死士上前縛人。
李震緩步走下高台,立於亂石之間。俘虜跪地,戰馬嘶鳴,穀中煙塵未散。
他抬手,命人取來黑風寨旗。布旗殘破,繡著猙獰狼頭。
“焚之。”
火把擲出,烈焰騰起,旗布卷曲焦黑,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李驍押副首領至前,單膝跪地:“父親,敵首已擒,俘敵八十,繳馬兩百,我方無一傷亡。”
李震點頭,目光掃過俘虜。
“帶下去。”
副首領被押走途中,忽抬頭,獰笑:“你們燒得了旗,殺得了人,可攔不住平西王的鐵騎。”
李震未動。
李驍抬腳,將其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