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卷著細雨撲進帥帳,李震指尖撫過案上《三縣戶籍冊》,羊皮卷軸上密密麻麻的紅印尚未乾透。帳外忽起喧嘩,三十七名裡正被侍衛押著跪在泥地裡,發間還沾著草屑。
“大人!”青川裡正突然抬頭,“東鄉發現二百餘流民,口音不像中原人……”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破空聲。李毅閃電般甩出鉤索,三支弩箭釘在裡正腳前三寸,箭尾紅纓還在顫動。
“帶下去。”李震將戶籍冊卷起,“讓李晨帶機關營去查,凡是能背出《大晟律》三章者,準其落戶。”
李驍從校場歸來,靴底踩著濕泥踏入議事廳。他解下火銃擱在案角,目光掃過沙盤上新插的十二麵小旗。“三縣歸心,不是靠文書壓人。”他說,“得讓他們親眼看見糧稅減三成,刑律不株連。”
李瑤正將一疊新編的《三縣通誌》碼齊,封底火漆印尚未冷卻。她抬眼:“已派人送往各鄉,凡收下通誌者,三日內需登記戶籍。拒收者,列為觀察戶。”
李震點頭,將裂玉印輕輕按在沙盤中央。金紋一閃,三縣交界處的地貌微微泛起微光,仿佛被無形之力重新勾勒。他低聲道:“昨夜使者炸裂的玉璽碎片,已融入印底。從今日起,三縣統轄,名正言順。”
李驍冷笑:“朝廷若再派使臣,我便請他喝一杯摻了蠱血的茶。”
藥王廟偏殿燭火通明,蘇婉的銀針在燈火下泛著冷光。二十個流民排成長隊,輪流將手掌按在特製的泥板上。“用力些。”她輕聲指導,目光掃過某個少年刻意蜷縮的手指。
“下一個。”隨著唱名聲,少年顫抖著伸出右手。泥板剛印下掌紋,蘇婉的銀針突然刺向他虎口。少年驚叫著暴起,袖中寒光直取她咽喉,卻在半空被三隻弩箭貫穿手腕。
“閩越的‘影蛇’。”李毅從梁上躍下,鉤索纏住少年脖頸,將其摜在地上,“舌底有銅牌,刻的是蛇紋家徽。”
少年咬破牙囊,毒煙剛冒便被蘇婉一掌拍散。她捏開其嘴,從舌根處摳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銅片,上刻細密符文。
“他們想用蠱蟲混入救濟糧,製造瘟疫假象。”蘇婉將銅片遞出,“這紋路,和上回文書裡的蠱血同源。”
李毅接過銅片,指尖一碾,碎成粉末。“已審出七個同黨,藏在流民營北區第三排草棚。他們計劃在分糧時放火,嫁禍李氏斷糧。”
“那就讓他們先分糧。”李瑤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冊新錄的指紋簿,“但每人領糧袋上,都要蓋指印。凡未登記掌紋者,不得入倉。”
蘇婉點頭:“防疫登記不能停。每錄一人,便發一枚藥牌,憑牌領藥、領糧、領工。”
三縣糧倉前,二百名流民舉著木牌哄鬨。領頭的老丈嘶聲喊道:“再不給糧,我們就要吃人了!”木牌突然脫手飛出,直砸向糧倉大門。
“當!”
一支弩箭將木牌釘在牆上,箭尾係著塊青布。李驍縱馬躍入人群,馬鞍旁掛著的銅鑼發出刺耳鳴響:“要糧的,跟我去修河堤!每日三頓乾飯,工錢現結!”
哄鬨聲戛然而止。老丈盯著銅鑼上“大晟工部”的烙印,突然跪地痛哭:“我們……我們隻是想活下去啊……”
李驍翻身下馬,將銅鑼掛在他肩上:“那就用雙手活。明日辰時,校場點名。遲到者,無工可派。”
人群緩緩散去。李瑤站在糧倉高台上,手中握著一疊新製的糧票,票麵印有編號與指紋印記。她低聲對身旁吏員道:“從今日起,糧票與戶籍綁定。一人一票,不得轉借。”
李晨帶著工匠隊歸來,肩上扛著幾塊未完工的機關閘板。“流民中有三十名木匠、十二名鐵匠,已編入機關營。”他說,“還有五名曾在閩越船廠做過鉚工,我讓他們去修炮車輪軸。”
李震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連綿的難民營。炊煙升起,卻不成片,零星散亂。他問:“能安置多少人?”
“按現有糧儲和工坊容量,三萬為限。”李瑤答,“若全數收留,五日後便要斷炊。”
“那就分三批。”李震道,“第一批,有技者優先。第二批,老弱婦孺。第三批,待查者暫留外圍,設隔離區。”
蘇婉補充:“我已啟動空間醫療模塊,每日可產三百份防疫藥包。但藥材消耗太快,需儘快開辟藥田。”
“藥田的事交給我。”李瑤說,“我在流民圖譜裡發現十七人曾種過南疆草藥,明日就帶他們去西坡試種。”
寅時的議事廳隻有燭火爆裂聲。李瑤將八幅絹帛鋪在案上,每幅都標注著不同顏色的標記:“紅色是工匠,藍色是農人,黑色是……”
“武士。”李驍突然按住一幅黑帛,“這些人裡,有十七個使的是閩越劍法。”
李震指尖劃過黑帛,在某個名字旁畫下金紋:“明日,讓李毅帶他們去修校場。凡是通過‘三問考核’者,編入鄉勇。”
“三問?”李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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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祖籍,二問技藝,三問願否守《大晟律》。”李震道,“答錯一問,送入隔離營觀訓。”
李瑤又取出一份密報:“情報網剛送回消息,周邊七鎮已有三鎮暗中遣使,願歸附三縣新政,條件是減免賦稅、共享火炮防務。”
李驍冷哼:“他們想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