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的劍還插在沙盤邊緣,刃口映著殘火的光。那騎黑袍信使已倒在地上,竹簡被李瑤取走,馬匹由暗部牽入營後。風雪未歇,但營中火堆漸熄,隻剩幾處崗哨仍在輪值。李驍帶著炮兵清點器械,李毅押著俘虜往北營走,腳步踩在凍土上發出悶響。
火炮試射後的炮管大多發燙變形,三門無法再用。李驍蹲在一門炮旁,伸手摸了摸炮膛內壁,指尖沾上一層焦黑鐵屑。他站起身,朝中軍帳走去,鎧甲上結著薄冰,一動便簌簌掉落。
帳內,李震正俯視沙盤,手指沿著西市位置劃過。李瑤坐在一側,算盤擱在膝上,指節輕叩銅珠,發出短促聲響。蘇婉掀簾而入,袖口沾著藥漬,身後跟著兩名抬擔架的民夫,擔架上是最後一個重傷兵。
“人救不活。”她說,聲音平穩,“血流儘了,止不住。”
李震點頭,沒抬頭。李驍站在帳口,解下披風掛到木架上:“炮管撐不住連射,得換料重鑄。西市鐵匠行有幾個老匠人,手藝還在。”
李毅從帳外進來,靴底帶進雪粒,在火盆邊融成水窪。他將一卷密報送至案前:“昨夜審的俘虜招了。敵軍符師營裡藏著三十個鑄器師,專修戰械。他們用的是古法淬火,能耐高溫。”
李瑤翻開密報,目光掃過幾行字跡,算盤突然響了三下:“若能收編,可解燃眉之急。但這些人受符師控製,未必肯降。”
“那就把符師先拿下。”李震終於開口,手指敲了敲沙盤,“李毅,你帶人夜襲符師營,活口要留。李驍,你去西市,把那幾家鐵匠的名字列出來,一個彆漏。”
李驍應聲而出。李毅收起密報,轉身時鎧甲發出輕響,身影沒入風雪。
蘇婉沒走,站在沙盤邊,看著被燒毀的糧倉標記:“稻種六成沒活,剩下的也長勢不好。我試過催熟粉,效果有限。得改種黑麥,耐寒,生長期短。”
李震抬眼:“多久能收?”
“臨冬前最多二十日。若現在動工,七日可建好新倉,但人手不夠。”
李震用劍尖在沙盤上劃出三條線:“分三路。李驍清殘敵,順帶護農耕隊;李毅取鑄器師;我帶人重建糧倉。”
李瑤合上算盤:“錢呢?工錢、糧補、遷戶安置,哪樣都得現錢。”
“鑄幣局還能動。”李震說,“先發十吊錢一戶,三個月免賦。你擬個名單,按戶發。”
蘇婉點頭,轉身出帳。李瑤沒動,手指在算盤上滑過幾顆銅珠,低聲說:“北境那隊黑甲,還沒回音。”
李震沉默片刻,將劍收回鞘中。
西市廢墟上,焦木橫斜。李驍帶著二十名兵士挨戶查訪,每到一家鐵匠鋪,便記下門牌字號。一名老匠人蹲在門口敲打斷刀,聽見腳步抬頭,眼神警惕。
“官府征調。”李驍遞上令符,“三日內到軍營報到,工錢翻倍,供膳。”
老匠人接過令符,翻看片刻,冷笑:“上次征走我兒子,再沒回來。”
“這次不同。”李驍說,“是修炮管,不是拉夫。”
老匠人盯著他,半晌才點頭。
蘇婉站在打穀場中央,麵前是幾十名衣衫襤褸的百姓。她舉起一袋黑麥種子:“今日幫工者,三倍工錢,另加新麥種一鬥。”
人群中有人嘀咕:“工錢能當飯吃?家裡娃都餓得哭。”
李瑤推著一輛手推車過來,車上堆滿銅錢。她站上石台,聲音清晰:“每戶參與重建者,十吊錢補貼,三個月免賦稅,孩子可入醫館免費診治。”
人群靜了瞬,一名老者上前:“當真?”
“官府立據。”李瑤從袖中抽出一張蓋印文書,“簽字畫押,當場領錢。”
老者接過筆,在紙上按下指印。銅錢被一吊吊遞出,百姓陸續上前登記。
李震親自帶人翻地夯基。二十名工匠用曲轅犁開溝,沙袋壘牆。烈日下,焦木還在冒煙,李震脫去鎖子甲,隻穿短褐,袖口卷至肘部,一鏟一鏟填土。
三名暗部押著五個村民進來,其中一人懷裡抱著鐵條。李震擦了把汗,摘下頭盔:“為何偷鐵?”
那漢子咬牙不語。旁邊一人搶著說:“家裡房塌了,沒料修。”
李震看了他片刻,轉頭對記錄官:“記入特困戶,撥兩石米,鐵料按價補。”
記錄官應聲記下。那漢子低頭,肩膀微微發顫。
風雪又起時,李毅回到中軍帳。他鎧甲結冰,手中握著一塊染血的絹布。李瑤正在火盆上烘烤另一份竹簡,字跡在熱力下緩緩浮現。
“馬鞍刻著雙龍戲珠紋。”她指著竹簡,“是鎮北王親衛的標記。”
李震摸著劍柄上的家紋,沒說話。李毅將絹布展開,上麵是朱砂寫的“李氏必敗”四字。
“雪原發現三百具凍屍,都帶著這信。”李毅說,“未燒儘,可能是途中遇襲。”
李震接過絹布,湊近火盆。火光映著那四個字,邊緣焦黑。他將絹布折好,放入案匣。
“把屍體擺在三縣交界處。”他說,“貼告示,說是王晏派來的死士。”
李瑤收起竹簡,算盤突然停下:“鑄幣模具也損了。若要發新錢,得重刻模。”
“趙德舉薦的三個木匠到了嗎?”蘇婉從外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圖紙,“這是改良的耬車,能一次播三行,若批量造,春耕能快半月。”
李震點頭:“讓他們住進工坊,供料供飯,優先製耬車。”
李驍這時回來,肩上披著雪:“殘敵已清,土匪窩點三處,全端了。農耕隊明日可動身。”
“你帶新兵輪訓。”李震說,“一邊剿匪一邊護田,彆讓百姓再跑。”
李驍應下,轉身欲走。李瑤叫住他:“連弩圖紙我改好了,射程遠,裝填快。閩越王若願換,可用一批換糧。”
李驍點頭,掀簾而出。
李毅從暗處走出,手裡握著半塊腰牌,邊緣帶血。他放在案上:“在逃糧官密室找到的。和北境死士身上的令牌,紋路一樣。”
李震拿起腰牌,浸入酒碗。血水在清酒中暈開,紋路漸漸清晰。他盯著那紋,良久,將酒碗推至一旁。
“給王晏寫封信。”他說,“就說,我們收到他送來的鑄器師,禮重情厚,來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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