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紙,李震正立於政事堂側廊,指尖輕點一份名冊。趙德站在階下,袖中藏著昨夜擬好的名單,目光掃過堂前幾案——三位曾被貶至邊州的舊官已在座,神情拘謹,卻都挺直了背。
李震未多言,隻將名冊遞還趙德:“按昨夜議定,今日便讓他們入席。”
話音未落,堂外腳步聲起。禮部左侍郎穿青袍而來,袍角微濕,似是急行過晨露未散的庭院。他入堂後未即落座,反而在門邊略頓,視線掠過那三位中立官員,又緩緩移向李震。
李震迎上他的目光,不動聲色。
左侍郎終是低頭,走向自己的位置。他袖中似有紙張輕響,片刻後,從懷中取出一封奏折,置於案頭,未曾展開,卻已表明態度。
趙德悄然鬆了口氣。
這時,內侍傳報,朝會將啟。
李震整了整衣襟,領眾人入殿。
大殿之上,雍靈帝端坐禦座,目光自眾臣臉上一一掠過。他今日未戴金冠,隻束玉簪,麵容略顯憔悴,但眼神比往日清明。見李震入列,他微微頷首,未發一語,卻已示意準其列席議政。
一名言官出列,聲調微揚:“臣聞北方設聯席會,不隸六部,不報吏部銓選,實為另立朝堂。如此分權,恐傷國體。”
殿內一時寂靜。
李震緩步出列,手中捧著一冊厚本,封皮無字,質地溫潤如革。他將其置於殿中高台,翻開第一頁,朗聲道:“此為《北境七日動向簡報》,由係統自動生成,涵蓋十三州糧價、流民安置、軍械調度、商旅通行,數據每日更新,誤差不足半成。”
他抬手一引,李瑤從側廊走出,手中執一玉簡,表麵浮光流轉。她將玉簡置於台架,輕按其上,一道光影自簡麵投出,顯出數列細密文字——幽州糧倉存量、涼州義倉發放記錄、並州連發弩機試製進度,條分縷析,清晰可查。
“三日前,朔州突降暴雨,山道塌方。”李震指著其中一行,“此報當日即預警,千機坊連夜調出兩架機關馱獸,攜糧上山,七百災民無一餓斃。”
他頓了頓,環視群臣:“諸位可願以人力耳目,做到如此?”
無人應答。
鎮北王使者起身拱手:“若非李公統籌調度,幽州今春早已斷糧。我願上書,支持聯席會章程。”
閩越使臣亦出列:“北境商路重開,我地鹽鐵得以北運,換回糧秣無數。此非私利,實為民生所係。”
殿中氣氛悄然變化。幾位原屬王晏一係的舊臣低頭不語,其中一人悄然將袖中密信揉成一團,塞入靴底。
雍靈帝緩緩開口:“北方諸事,既已有章可循,便依聯席會章程試行三年。吏部備案,戶部稽核,不得阻撓。”
旨意落定,百官俯首。
退朝後,李震未離政事堂,召眾人重聚於廳中。
“今日非為慶功。”他立於主位前,目光掃過在場諸人,“而是確立規矩——每月初一議事,決策當場公示,執行限期上報,延誤者問責。”
他翻開《政務推演簿》,翻至一頁:“今擬減免商稅,預判三年內商旅增長四成。但州縣稅吏需增派兩百人,否則稽查不力,反生漏洞。”
說罷,他點名三人:“你,負責吏員調配;你,督辦文書流程;你,監督執行進度。三日後,我要看到具體方案。”
三人領命。
李瑤則將玉簡置於堂中案台,啟動情報係統。片刻後,一份新的簡報浮現:
【涼州軍械所,昨日申時三刻,完成十架連發弩機組裝,試射命中率八成七。】
【幽州義倉,今日卯時開倉,發放粟米三百石,登記流民四百一十二人。】
【朔州河道,工程進度滯後七日,因石料運輸受阻,建議啟用機關馱獸支援。】
滿堂官員皆為之動容。
一人低聲問:“這……當真無需人工彙總?”
李瑤答:“係統自動連通十三州暗樁,數據實時上傳。若有官員虛報,係統會比對前後記錄,標記異常。”
“若有人故意隱瞞?”
“那他需確保七日內所有關聯節點皆不觸發變動。”李震接話,“比如,他瞞報災情,卻無法阻止百姓逃荒、糧價波動、驛站加急文書。隻要一處露出口風,便會被捕捉。”
堂中再無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