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石壁上搖曳,映得地牢磚縫裡的水漬泛出暗光。李毅蹲在俘虜麵前,刀尖抵住對方喉結下方的凹陷處,力道不重,卻讓那人呼吸微微一滯。
這人是最後一個活口,代號“灰線”,由老繡娘供出的聯絡人。他被拖進來時一句話沒說,隻坐在角落,雙手搭在膝蓋上,指節發白,嘴角始終掛著一點笑。
“你聽到了。”李毅聲音不高,“你們的人已經招了。當鋪、繡坊、藥鋪,一條線全斷了。”
俘虜眼皮都沒抬。
李毅收回刀,站起身,踱到鐵欄邊。他解下腰間水囊,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又將剩下半囊水倒在掌心,朝對方臉上潑去。
冷水激在臉上,俘虜猛地一顫,喉嚨裡滾出一聲低哼。
“你們等的命令,是誰下的?”李毅問。
依舊沉默。
李毅從靴筒抽出一根細針,銀色,三寸長,尾端刻著螺旋紋路。這是乾坤萬象匣提供的審訊工具之一,刺入特定穴位不會致命,但能讓神經持續抽搐。
他俯身,將針尖抵在俘虜右手無名指第二節關節。
“拔牙的時候,忘了這根指頭也處理乾淨。”他說,“你還藏著毒。”
俘虜瞳孔驟縮,右手本能地往後縮。
李毅冷笑,針尖輕壓,皮膚破開一道細痕。血珠滲出,順著指節滑落。
“你說‘候旨方可動’。”他盯著對方眼睛,“可現在聖旨下了,我們被貶了,曹瑾卻還沒動手——說明你在等的,根本不是朝廷的旨意。”
俘虜咬緊牙關,額角青筋跳動。
李毅加重手勁,針尖深入半分。俘虜悶哼一聲,身體繃緊。
就在這時,那人忽然咧嘴笑了,牙齒沾著血沫:“你們……以為贏了?”
李毅沒答,隻將針緩緩抽出。
“平西王的銅鈴軍,馬上就要到了!”俘虜仰頭大笑,聲音嘶啞如裂帛,“京門一破,血洗宮城!你們一家,一個都逃不了!”
笑聲未絕,他脖頸猛然鼓起,喉管劇烈起伏,嘴角隨即溢出黑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發出輕微的“嗤”聲。
李毅立刻上前探鼻息,已然斷絕。他迅速翻查口腔,果然在舌根深處摸到一枚破裂的蠟丸,殘渣尚帶腥氣。
屍體軟倒,懷中滑出一物,撞在石板上發出清脆一響。
李毅彎腰拾起。
是枚青銅小鈴,拇指大小,表麵斑駁,邊緣有磨損痕跡,像是長期佩戴所致。他翻轉過來,內側刻著四字小篆:丙字三號。
他盯著那四個字看了片刻,眉頭漸漸鎖死。
“丙字……”他低聲念了一遍,腦海中閃過此前搜查當鋪死士遺物時的情形——那枚無字銅牌,背麵有個極小的“丙”字,線條細如發絲。
腳步聲由遠及近,沉重而穩定。
李震推門而入,黑袍下擺沾著夜露,神色未顯疲態,目光掃過地上屍體,最後落在李毅手中銅鈴上。
“怎麼樣?”
“死了。”李毅遞上銅鈴,“臨死前說了句‘銅鈴軍要到了’,然後咬破毒囊。”
李震接過,指尖撫過銘文,動作緩慢而專注。火光映在銅鈴表麵,泛出一層冷青色光澤。
他忽然停住。
“丙字營。”他開口,聲音低沉,“平西王的親衛隊。”
李毅心頭一震:“親衛隊?他們敢進京?”
“不是整營。”李震搖頭,“是先鋒。‘三號’,說明至少還有兩支分隊在外圍潛伏。這鈴,是信物,也是集結令。”
他將銅鈴翻轉幾次,仔細查看磨損痕跡與刻字深淺,繼而抬起眼:“他們等的不是聖旨。”
李毅看著他。
“是什麼?”
“是一場亂子。”李震緩緩道,“曹瑾動手,我們反擊,宮中混亂,禁軍調動失序——那時候,他們就會從城牆薄弱處突入。這鈴聲,就是衝鋒的信號。”
地牢陷入寂靜。火苗跳了一下,影子在牆上晃動。